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作者:白孤生【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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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来到后院,就见焦适之一身红裳,伴月而舞。
庭院内洒满了银光,明亮如昼,就连微颤的睫毛也看得一清二楚,那红裳少年一连翻转了八九下,身姿矫健,手中长剑划破虚空,风声中仿佛带着剑身发出的喜悦。那股子肆意风流仿佛盈满了庭院,将将突破而去。
朱厚照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惶恐,忽而有一种他即将乘风而去的虚幻之感。这时红裳少年收势,转头望见呆呆站在旁边的太子殿下,眉眼弯弯,一如往日温和,“殿下,您来了多久,怎么不叫卑职?”
“很少看你舞剑,便多看了会。”朱厚照没有把心思流露出来,走到焦适之旁边,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长剑,“这是你母亲那边的物件?”
焦适之点头,把剑横在胸前给朱厚照看,“卑职母亲祖上毕竟是战功出身,这剑流传到现在五六代吧,老爷子只有卑职这个外孙,这东西落到卑职手上倒是埋没了它。”焦适之与焦家不亲,龚家偶尔还回去看看,二老只有龚氏这个女儿,去了后跟焦家也没怎么联系,不过对焦适之这个外孙还是上心的。
朱厚照看了眼,径直走到庭院里的石桌边坐下,悠悠地说道:“我还嫌不够,它敢嫌弃?”
焦适之含笑着看他,“它对卑职的意义不在于有多名贵,毕竟是母亲的东西,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卑职不过小小侍卫,殿下太抬举卑职了。”
桌面上现在只摆放了几坛子酒,朱厚照慢条斯理地敲了敲坛身,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抬举你?你说你这么个性子,想把你挖出来还挺有难度的。可我就是喜欢把别人不想露出来的东西一点点弄出来,你说怎么办呢?”
焦适之连眉梢都泛着无奈,“那还请殿下多担待了。”
不多时,东西真正上齐了后,朱厚照没要人守着,全给赶出去。两人坐在庭院中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看起来身心和谐得可以飞升了。
喝了半晌,焦适之从胸口掏出个小物件,抬手放在桌案上,轻轻推到朱厚照面前,“殿下,卑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全副身家都在这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这话说得实在,焦适之的确是把他在宫里的所有银子都掏出来了,余下那些赏赐都带着印记也典当不了。他正应了在焦家时书童的一句话,以焦适之的性子连贿赂都做不来,这近一年的俸禄加上以前的存银,也就两百两不到。
那是个可爱的小猪崽,底下坠着流苏。玉质的确算不得好,猪崽形状也不太合格,却难得清澈剔透,一眼望穿。朱厚照摸着那有些粗糙的棱角,忽而越过桌子,去抓焦适之放在桌上的手。
焦适之下意识一缩,被反应快速的太子紧紧握住,强迫着摊开了手掌。不止是手指,连掌心都带着见血的划痕。焦适之略显不安地说道:“第一次做这个,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轻声说道:“这点东西去打一个不就完了,作甚要弄伤自己?”说着话,却把那只小猪仔握得死紧,紧得掌心发疼。
焦适之摸了摸鼻子,“殿下不也曾给卑职刻过字吗?”他身上带着的坠子上面的“适”字便是太子亲自刻上去的。
“刻个字跟做个玉能一样吗?”太子不满地说道,却不知道自己眼底已是满满的喜意。
“是是,殿下。卑职祝您年年岁岁有今朝,从此不带忧心事。”焦适之扯开话题,举起了酒盏。
朱厚照笑骂着说,“上学就是第一等的忧心事,你倒是给我去了呀?”
焦适之一本正经,毫不含糊地道:“这个还是必要的。”
太子轻啐了一口,端起酒盏仰头痛饮。视线扫到夜空中,月亮是真的漂亮啊,弯弯的,就像人笑眯眯的模样。低头看着对面夹花生的焦适之,朱厚照决定了,以后到哪都得揣着焦适之,不然太让人不安心了。
要是飞走了,他可寻不到第二个。
第48章
人生在世, 如白驹过隙, 忽然而已。
庄子此言掺杂着莫大的智慧, 道尽了时间的真理。不过是普通平常的日子, 转眼间,竟也过了五年。
弘治十八年的初春,连雪都还未化开, 依旧天寒地冻, 焦适之起身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外头一片寂静,天上有些许残星,渐渐被亮起的天色所掩盖。
身上从被窝里带起来的暖意很快就被屋内的寒冷带走,焦适之哈了口气,嘴边都是白雾。换上衣裳,抬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径直出了房门。门外小德子见他仅穿着一件单衣,连忙又进去取了披风给焦适之披上, 嘴里絮絮叨叨,“大人, 今年这么冷, 你不多穿点容易受寒。”
焦适之浑不在意, 也没拒绝小德子的好意, 笑着说道:“我本是练武之人, 不算太冷。殿下起身了吗?”他现在依旧是上中所的副千户, 这几年也没有动过。对他来说,他最缺少的便是那所谓的经验一词,这几年的积淀下来,就算是最挑剔的人都不能拿他的年龄说话了。而虽然事情杂多,但练武一事他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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