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头按门铃,好半天才有人接了通话器,语气有些不耐烦,“谁啊大晌午的……妈!您怎么来了?”
刑厉坤麻溜儿套上裤子,打着赤膊赶出去迎接老太太,转身时后背好几道抓痕,宋秀芝装作没瞧见,咳嗽两声问:“小谨呢?”
“还睡着……昨晚熬夜了,”刑厉坤搔搔后脑勺,又支吾了一句,“是公司的事。”
宋秀芝门儿清,这是欲盖弥彰呢,年轻人火力旺,老太太能理解,但睡到日上三竿就太不像话了,宋谨在家可没这么懒过,都让刑厉坤给惯得不像话了。
刑厉坤把老太太让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倒了杯热牛奶说:“妈,您稍坐会儿,我去叫他。”
宋秀芝点点头。
等刑厉坤刚一上楼,她开始大检查了,沙发底下没灰,墙棱子也一尘不染,玻璃温室养着绿意盎然的盆栽,厨房冰箱里的食物分门别类,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打量着屋里的装修,房子大归大,却一点儿也不扎眼,处处有细节,件件透温馨,看着是个过日子的样。
宋谨迷迷糊糊让刑厉坤从床上哄下来,下楼的时候龇牙咧嘴,刑厉坤想抱他,他不让,不乐意在亲妈面前跌份儿,好不容易挪到了沙发上,长吁一口气窝进特坐。
这特坐是刑厉坤拆掉弹簧,一层一层纯拿棉花垫出来的,坐进去不吃力,屁股很舒服。
“妈,您出来不要紧吗?”
宋秀芝拉着儿子的手,“没事儿,大夫准了的,妈在医院待烦了,想出来散散心。”
“那也得打电话让我们接您啊,这么大老远的,天气又热……”
“是大坤他大哥找人送我来的。”
母子俩聊着天,刑厉坤已经套好衣服要出门了,“午饭我出去买点儿,妈您还吃上回的那个炖鸡么?”
“大坤,别去了,”宋秀芝喊住他,“冰箱里什么都有,咱们在家做吧。”
刑厉坤瞅一眼宋谨,继续换鞋,“甭弄了,麻烦。”
宋秀芝知道他是心疼宋谨,忍笑说:“小谨歇着,今天我下厨。”
宋谨一张脸瞬间红到脖子根,狠狠剜了一眼刑厉坤——都赖你!丢人丢姥姥家去了……
刑厉坤真的拐回来了,腆着脸说,“妈,那辛苦您,我给您打下手。”
宋谨靠在沙发上哭笑不得,你脸皮敢再厚点儿么?!
这俩人的眼神碰到一块儿,黏答答腻歪歪较着劲儿的模样,宋秀芝早瞧出来了,老太太一双浸润风霜的眼睛突然湿了,亲眼看见大坤待宋谨的好,拿他的宝贝儿子当心尖肉,当妈的终于放心了。
俩光葫芦大小子怎么了?
日子照样过得甜甜蜜蜜、红红火火,不比旁人差!
宋秀芝有点儿哽咽,怕孩子看到扫兴,赶紧站起来朝厨房走,“哎我瞧瞧,别吃辣了,咱们做个鸡蛋汤面吧。”
这口鸡蛋汤面,是宋谨从小到大的专属病号饭。
每回他有个头疼脑热食欲不振,老太太就给他做这个,清淡又营养,能哄开宋谨的胃口,别人家的小孩儿生病了要吃金贵东西,他们家没有,宋谨也从来不闹。
宋谨愣愣地看着宋秀芝洗洗切切的背影……小时候他总坐在院子里看宋秀芝做晚饭,母子俩闲唠说笑,等着吃一整天唯一一顿像样的饭,白天宋谨在学校喝最便宜的红豆粥,宋秀芝在菜摊上嚼咸菜冷馒头,那些疲惫心酸,总会在夕阳染红的炊烟下逐渐消散。
那会儿宋谨还想,以后一定要娶个勤快的好媳妇儿,让宋秀芝跟他一起坐着等吃。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握铲操勺的还是宋秀芝,她身边甚至连自己这个陪聊的都没了。
刑厉坤的指尖抚过宋谨的眉心,什么都懂,“一会儿我跟妈说说,咱家宽敞着呢。”
宋谨吸溜着鼻子摇头,“……她肯定不乐意。”
没左邻右舍、街坊邻居,没放着小三轮、养着花草的小院子,没有那一间耗费她半生光阴的蔬菜店,宋秀芝能答应吗?
她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人。
刑厉坤没做声,在媳妇儿嘴上亲了一口,屁颠屁颠进了厨房,“妈,我来帮您。”
宋秀芝正在那儿研究天然气,“大坤,这个怎么弄啊?我打了好几下不见火。”
“得先开气阀,和咱家的煤气罐一个道理。”刑厉坤麻利地打火,刚要架锅倒水,宋秀芝拦住他,“不是那样的,你在旁边看着。”
炒锅蹿一点油烧热,鸡蛋下锅微微煎黄,香气起来再沏开水,要多少面汤加多少水,把汤汁儿一滴一滴收鲜了,下面条煮熟加盐,烫两片生菜叶子,撒上葱花,不消五分钟就能出锅。
宋秀芝笑眯眯地擦手,“怎么样,简单吧?看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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