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 作者:七六二【完结】(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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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日,谢瑛与群臣再请立太子,许是萧后余威仍在,许是皇帝觉得自己尚未至暮年,最终也并未应允,只道“挑个好日子再说”。然而谢瑛态度强硬,不再说二话,将立太子的日子定在七月初,惠帝不置可否,算是勉强答应了。
  朝中无人与自己作对,谢瑛顺风顺水,日子过得极惬意。这日,他又在皇太后宫中“审阅”奏折,随意批批改改,丝毫不见外。虽会落人话柄,可还有谁能与他作对?
  谢太后吃着葡萄,念叨着:“父亲,前几日那楚王上奏,说是思念他母亲,想入京为官,好在母亲面前尽孝,您二话不说,即刻就准了。可本宫看,他那母亲身体康健得很,前几日还在禁苑狩猎,得了一只赤狐,哪里像需要人尽孝的样子?”
  不知是否是葡萄太酸,谢太后是一脸气闷样儿。
  谢瑛大手一挥,着人拿来数十条狐裘,谢太后这才高兴起来。明明是大夏天,她却高兴地挑挑拣拣,可见先前的不愉,为的并非是狐裘本身,而是觉得自己比不过楚王的母亲。
  谢瑛一捋胡须,道:“楚王年富力强,放在外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我不放心。如今,禁军统领俱在我掌控中,洛阳城里谁还敢与我做对?不如将他收到眼皮子底下,才好找出他的错处。”
  谢太后笑道:“父亲英明。”
  谢瑛草草翻阅奏折,过不多久,便有亲卫前来传话,报:“楚王已入京,车马正向宫城行来,圣上带百官前往相迎。”
  他脸上立刻浮出喜色,起身离开,自言自语道:“日夜盼着,及时雨终于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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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夜盼着,谢瑛的催命符,来了!”
  岑非鱼原本死皮赖脸,靠在躺椅上逗白马玩,先是拨弄他的头发,咋咋呼呼地嚷嚷“掉色了”,此刻则抱着他的曲项琵琶胡乱拨弄,唱着曲调简单的胡族歌谣,好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给他一团泥巴,也能玩上一整天。
  白马吃饱睡足,如同一只餍足的大猫,收起了掌上利爪,懒洋洋地躺着,露出肚皮享受闲暇时光。
  岑非鱼突然一跃而起,单腿踩在窗口上瞎起哄,“禁军开道,王子引路,众人夹道相迎。楚王好大的排场!”
  “你干什么?”白马着实被他吓了一跳——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弄坏的窗户已数不清,自己为此没少挨老冯的骂。
  纵使白马帮董晗办成了一件事,现在身上有些余钱,仍旧忍不住心疼,他还是过惯了抠门的日子,穷病无药医,甚至忘了那窗户是岑非鱼让人给换上的,连忙站起大喊:“下来!踩坏了窗户你赔吗?”
  铛!铛!铛——!
  远处传来阵阵铜锣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怕什么?爷有的是钱,跟我回去后,你尽管拿去使!”岑非鱼好似一条跃出水面的鲤鱼,在半空中蹦跶个不停。
  他一把抓住白马的手,将他提到躺椅上,自己则半蹲在窗框上,俯首躬身、拍拍后背,催促道:“上来!楚王的车驾来了,咱们去凑凑热闹,看看王爷是不是有九头八臂!”
  白马不动,“你发什么疯?”
  岑非鱼回头看他,眸中精光一闪,计上心头,问:“你就说吧,你是想去看王爷呢,还是想留在房里看你二爷?”
  岑非鱼话音未落,白马已爬到他背上,紧紧掐着他的脖子,两手轻轻揪着他的耳朵,御马一般催道:“驾!”
  岑非鱼哭笑不得,“你当我是牲口?”
  白马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我三岁便会骑马,还骑走了乌珠流的汗血宝马,可从不知骑在人身上,原是这样的感受。”
  岑非鱼心思活络,他自然知道,白马是想起了自己三年为奴的辛酸日子。可他并不说破,反倒似毫无所觉,在白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小牲口坐稳了,起!”
  岑非鱼下盘扎实,腰身劲瘦,浑身肌肉极为健硕结实。然而,当他施展轻功,整个人仿佛忽然生出翅膀,好似每寸筋骨都能为己随心所用。
  足可见,其轻功已臻化境。
  他背着白马,在瓦舍林立的洛阳城中飞檐走壁,速度快如追猎中的雄鹰,羽翅一扬,跃至瓦顶,羽翅铺展,迈过数丈宽的距离,平稳落于侧立的墙面,继而疾速奔跑。
  傍晚,青山黯黯,红日渐冷,阳光逐渐变得粘稠,一层稀薄无害的金黄色笼罩着整个洛京,宫城中的金顶朱楼,不时流泻出一串碎金般的反光。
  天地疲乏,人未定,闹市中鸡飞狗跳。
  岑非鱼背着白马,穿过鳞次栉比的里坊,奔跑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上方,听着锣鼓声声,紧追为楚王开路举旗的先锋骑手。那人手中有一面赤色长旗,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旗尾的细长流苏忽然擦过白马的睫毛,与他墨绿的瞳仁仅有纤毫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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