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欣梅毕竟不过二八的年纪,且是崆峒掌门的掌上明珠,自小被众心拱月地捧着,听见的都是夸赞自己的话。她虽认可了白马的指出的不足,心里却止不住地难过,好容易才没有场哭出来。
白马手无足措,连连道歉,劝道:“姑娘切莫伤怀!知不足而后能改,这是好事。”
袁欣梅咬牙强忍,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道:“可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聪明。我正是为自己的蠢笨而伤心,因忧心自己难成高手而难过,这是人之常情,与你没什么相干。”
白马温言相劝,道:“我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何谈聪明?反倒是你,小小年纪武功已如此了得,可见不仅天资聪颖,更有常人没有的勤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莫要难过。”
岑非鱼的手下将天龙门弟子的赌注递给袁欣梅。
袁欣梅却不接。她只看了一眼,认出那东西是一支百年山参,觉得没甚稀奇,便让人把东西拿去给白马,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先前骄矜自满,幸亏遇见你,现将此物转赠给你,多谢不吝赐教。再者,我今日前来,不为财宝,只为比武。我曾听爹爹讲过你家的故事,很是为你抱不平,且我看你谈吐亦非常人,奈何遇上他这样一个大坏蛋?”
白马接过东西,不无感动,道:“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姑娘赠药的恩情,某不敢或忘。”他听到“大坏蛋”时,实在觉得好笑,忍不住望了岑非鱼一眼。
岑非鱼常常唱黑脸,但被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大坏蛋”,尚且是人生中的头一遭。他无辜地瞪大了双眼,可怜巴巴地回望白马,仿佛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狼狗。
袁欣梅见状,以为岑非鱼是在暗中威胁白马,恨恨地指着岑非鱼,骂道:“大坏蛋,等着我方师兄收拾你吧!”
经此一番,许多宾客不仅看到了袁欣梅的开朗大度,为这个武功虽有缺陷,但惹人喜爱的少年女侠喝彩,更看到了白马的聪颖谦逊,内心的一杆秤忽然偏向他,觉得岑非鱼还真是个是非不分的大恶人。
袁欣梅跑到方鸿宾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叫道:“方师兄!”而后,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你是来对付大坏蛋的么?你许久都没回崆峒山看我了,想我没有?你的脸色不大好,听说连环坞的人都住在船上,你是晕船了呀?”
方鸿宾天生脸白,眼角微微上翘,长得像只玉面狐狸。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显是不自然的苍白。他暗中发力挣开袁欣梅,用一种生怕旁人听见的、轻如耳语的声音,说:“师妹!回头再叙旧,如今你已出落成个大姑娘了,莫要这样拉拉扯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袁欣梅:“哪有人笑话你?”
“我笑话他。”程草微标杆笔直地站在方鸿宾身旁,两手抄在胸前,袖筒里暗藏一杆铁笔。他在风雪中站得久了,眉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扯起嘴角对袁欣梅笑了笑,“真的,我要笑话他。”
程草微亦是崆峒弟子,且是当今崆峒掌门袁林翰的大弟子。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教导师弟师妹时却格外严厉,对袁欣梅亦不手软,崆峒弟子都怕他,而亲近没什么架子的方鸿宾。
袁欣梅见了程草微的笑,莫名觉出一股凉意,松开了挽着方鸿宾的手,乖巧道:“大师兄,你也来啦。”
程草微颔首,道:“此地鱼龙混杂,你先回去师父身边。”
袁欣梅撇撇嘴,道:“他们那些掌门人,可以打最后几日的英雄擂。我爹说,他看不惯这世道,要去再叫几个老友一道过来。我看他就是找不到能拿出手的宝贝,怕自己被人笑话。”
袁林翰向来嫉恶如仇、敢作敢为,否则,亦不会将程草微和方鸿宾两个忠良后人收为弟子。他堂堂一个崆峒掌门,哪里会拿不出宝物?此番定是前往号召老友,前来“解救”白马了。
思及此,程草微不禁伸手掐了掐太阳穴。他这个师父,说好听些是热血赤诚,说难听些就是冲动鲁莽,不知他是否知道岑非鱼的真实身份,若是不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你就是咱们最重要的宝……贝,怎能在师父背后嚼舌根?”方鸿宾铁扇一挥,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猛然瞥见程草微的笑,一个大喘气,险些咬掉舌头,“妹,你先去休息!我们还有正事,听话。”
袁欣梅依依不舍地离开,见程草微附在方鸿宾耳边说了句什么,方鸿宾瞬间涨红了脸,推开程草微。她摇头叹息,心道:“大师兄总说方师兄孟浪,向来看不得他跟女孩子们一起玩,未想如今仍旧这般严厉。唉!方师兄已经是个大人了,还要被大师兄责罚,真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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