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孙灯。当他冲至岑非鱼面前时,才发现岑非鱼眼中带笑,显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自己来攻,心下暗道糟糕,可收剑为时已晚。
“孙掌门来投怀送抱啦!”岑非鱼狡黠一笑,把枪换将至左手,以横扫千军之势一枪拍开孙灯的剑,用枪头的钢托卡住剑柄,借着余力缴了孙灯的械,一抹鼻子,“在下可是有家室的人。”
孙灯连滚数圈,捡起真武剑,同李渡秋汇合,关切道:“伤势如何?那小辈下手怎如此不知轻重!”
白马满心歉意:“对不住。”
“无妨,刀剑无眼。”孙灯是有气度的,只在气头上瞪了白马一眼,继而摇摇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孙灯定下心神,不经意间一瞟,发现岑非鱼身前的地面,竟被白马的剑气划出了一条深长的裂痕。恍悟过来,方才岑非鱼那一扫枪,是有意救自己免受重伤,连忙说道:“多谢岑大侠。”
白马亦同岑非鱼汇合,低声骂道:“认真些!有什么好玩的?”
岑非鱼:“我拆招给你看么。”
白马冷哼一声,问:“你、你还想不想换……那个了啊?”
岑非鱼瞬间双眼放光,大吼一声:“想!”
宾客们只听见岑非鱼的声音,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白马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甚至怀疑岑非鱼是故意拖延,逼自己说出此等下流话来激他。
四面皆是火光,白马挽了个刀花,余光瞥见一串星光从“眼前人是心上人”七个大字上闪过,最终聚于刀尖。他不由心头一动,舍不得骂岑非鱼了,脑中灵光乍现,道:“忧在外者攻其弱,忧在内者攻其强。懂?”
岑非鱼捣头如鸡,笑道:“懂懂懂,都听你的!”
孙灯与李渡秋携手一生,配合无比默契,想要将两人分开并逐个击破,实在有些困难。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他们在外看起来无懈可击,缺陷一定存在于内——两人太过在意彼此,而其中定有一人比另一人在意得更多。
岑非鱼原准备先同白马对付李渡秋,未想白马攻向了孙灯,他知道对手不比自己强,便由着白马,自己也提枪上前,对孙灯发起猛烈的强攻。
孙灯节节败退,李渡秋关心则乱,想方设法帮助孙灯逃脱纠缠。这一下,便乱了方寸。两人从相辅相成,转为相互掣肘,不过十余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白马推开想要亲上来的岑非鱼,“发什么疯?别人在看!”
岑非鱼摸摸鼻子,道:“同你并肩作战,我太开心,忘了。”
白马心中亦作此想,不为获胜欣喜,只觉得同岑非鱼并肩作战十分快乐,便道:“你我连手御敌,这算是头一遭。”
“是第二遭!”岑非鱼纠正道,“上回在青山楼,我带着迎亲的队伍自天而降,落入你怀中,向你求亲。怎就忘了?”
白马自然知道,岑非鱼指的是什么。去岁六月,岑非鱼独自去了一趟江南,替被齐王打压的十二连环坞解围,刚好对上天山派的阿九。为了偷学《惊鸿刀法》并把“云上天”抢来送给自己,周旋时不慎中毒,被刺客们一路追击至青山楼。
当时,白马只觉惊险异常,可现在回想起来,岑非鱼抱着自己、手把手地教自己为他疗伤,回忆里月色朦胧,莫名透着些梦幻旖旎。他越想越觉得脸颊发热,用力一甩脑袋,不再理会岑非鱼,“回头再说!”
“多谢赐教,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孙灯为李渡秋简单包扎了伤口,顺手帮她挽了挽乱发,“却不知这位天山派的高人朋友,到底姓甚名谁?”
“不过是一介布衣,说出名姓亦无人知晓。”白马一愣,摇头叹道,“但孙掌门猜错了,在下最恨天山派,怎会同他们是一路货色?学成《惊鸿刀法》,不过顺手而已。”
顺手而已?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比武切磋,向来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宾客鱼龙混杂,八成都只是看个热闹,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都是在瞎起哄。若真要同他们分说讲理,他们却未必会听。白马如是想着,便不在意,正好趁机溜走。
不过多时,最后一鼓敲响,一日喧嚣落幕。
岑非鱼亲自招呼几位掌门高手用膳,他心中快乐,待人比平时和善,亦是卖师父几分面子,不再闹妖。然而,正因有外人在场,且弗如檀并无暗示,他亦不便多问。
夜已深,北风狂,细碎的雪沫被大风扬起又散落,如滚滚浪涛。
岑非鱼一路哼着小曲回去,踢开房门,见白马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本书,一面翻看,一面用手比划,眉峰微蹙,嘴里念念有词,读得十分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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