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看得目瞪口呆,沉醉在自由的天地间,目光呆滞地摇摇头,道:“太美了!可你怎能建起这样大的一座牧场,朝廷没找你麻烦?”
“大周朝廷不行,只看真金白银,不论纲常伦理。牧政都是见钱眼开的,我这地方越大,挣得钱越多,他们能捞到的油水就更多。”岑非鱼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道,“其实这地方是我娘的嫁妆,原本没那么大。我来了以后,收编周遭的几伙山匪流寇,地就越来越多了。正好当成我的嫁妆,你看呢?”
白马呆呆道:“我娶你真是不亏。”
岑非鱼哈哈大笑,带在牧场中走了一遭,介绍诸位白马军旧部给他认识,又呼朋引伴,前来陪他摔跤、奔马、打猎,饮酒。
白马性情爽朗真挚,很有人缘,不多时便同大家玩开了。众人尊敬白马的父辈,见着他就仿佛看见自己的孩子,看到了生的希望,个个争抢着同他玩闹,不亦乐乎。
眼看白马玩得开心,岑非鱼便将账簿、名册等家当全都交到他手中,继而把大门一关,再不让白马离开,非说:“白沟不通,清河饮不了鄄城水。我若想你,如何解忧?”
“大丈夫顶天立地,我怎能事事倚仗于你?若日后我色衰爱弛了,岂不是什么都得听你的?我可不要。”白马把那些“家当”劈头盖脸地砸向岑非鱼,“鄄城和清河间仅有三百里,我须前往封地开府、征兵、收租、建章立制,将诸事安排妥当。你若想我,我常来看你就是。”
岑非鱼怒道:“可我想日你!”
“你——!”白马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面颊绯红。
岑非鱼连忙改口,道:“我日日都想你!”
白马无奈,道:“你还没断奶吗?”
岑非鱼的手下们闲得发慌,在两人身边围成一圈,俱是一副看戏神色。
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将最不会说话的苻鸾推出去帮腔。苻鸾脑袋里一片空白,附和道:“大哥自幼就是喝马奶长大的,三十岁的时候,每日都要饮奶一斤,我们当小弟的亦是无可奈何。嫂夫人,你迁就迁就他,留下来帮他断奶。”
白马被他气笑了,反问:“当我是马?”说罢脸颊一红,真不知道苻鸾是真傻还是假傻,竟让他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众人跟着岑非鱼瞎起哄,把白马闹得满脸羞红,翻身骑上乘云,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岑非鱼掐指吹了个响哨,即刻纠集人马。两百人的队伍浩浩汤汤,紧追在白马身后,从鄄城一路跑到三百里外的清河县。
清河县令崔则刚接到圣旨时,就像岑非鱼说的一样,全没把白马当回事。
崔则心想:“我崔氏在清河县是何等地位,他一个没来头的县侯怎敢得罪?那惠帝痴傻不堪,竟没考量过崔家的势力,突然派来一个不尴不尬的县侯。可怜我殚心竭虑,治理此地二十载,到头来都替他人作了嫁衣裳。”他想起坊间传言将赵灵说得神乎其神,不禁心中打鼓,“不知那赵灵是个甚么脾气?若他能安分守己,往后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看他是忠烈后人,咱们倒不必主动去找他的麻烦。”于是,只打算随意应付一番。
今晨,崔县令接到白马传来的消息,吃饱喝足后,才唤来县尉崔恕一同去迎接。
崔则、崔恕是关系很近的同族兄弟,清河县衙中都是他们的心腹,两个人单独前往,不叫别人,下面的官员们便识相地不闻不问。
两人相邀而行,讨论着并州军的旧案,推测赵灵的脾气,慢腾腾地走到城门外等候。
初夏天气晴朗,崔则站在城门口,等了近一刻钟,仍不见白马的踪影,不满道:“这侯爷做过奴隶,如今扬眉吐气,便摆起架子来。”
手下人火烧屁股般跑来禀告:“马匪来了!”
催恕两眼一瞪,怒道:“不可能!”
崔则按住弟弟,琢磨道:“县城周围的山寨,本官每年都送去钱粮,他们纵使要下山打劫,也应先知会我一声。”
崔则话未落音,便见远方烟尘滚滚,数百个精壮汉子打马奔来,直冲清河县城,看样子就是奔着自己来的,登时吓得腿软。
白马冲在最前面,拿追在身后的岑非鱼没办法。
这一路三百里,白马跑得慢,岑非鱼就带人慢慢跟着。只消白马稍稍一提速,岑非鱼就吹起响哨,疯也似地追赶,吓得百姓们以为是马贼下山,纷纷翻箱倒柜地找“贡品”,可再眨眼时,马贼却都已跑走,直是摸不着头脑。
白马不想惊扰百姓,只得放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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