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点头,淡淡道:“那便让她们自行决定去留。”
众人鼓掌起哄,寇婉婵脸颊烧得通红,自然不好拒绝白马,只问:“为何叫青衫营?”
白马冲寇婉婵眨了眨眼,示意她看看自己的衣服。
寇婉婵穿着的,正是一身竹青色男装。她听完白马的话,心中感动无以复加,但她是个久经风尘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说了两句调笑的话,便将事情了过去。
怀沙帮众被请了过来,女人们再谢白马的大恩,拿来古琴、琵琶,为宾客乐舞助兴。
白马喝了很多酒,脸颊微微发红,趴在桌案上,望着热闹的庭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看似风光,心里却已经空了,即使仍旧会笑,但再也不会快乐。他不敢让别人发现他的落寞,便笑着欣赏乐舞。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南方来的女人们,正唱着楚地民谣,歌声空灵如山岚,仿佛带着着空谷幽兰般的香气,传到白马的耳中、眼中,沁入他的心里。在这清冽的歌谣中,他恍惚间仿佛沉浸在了一片烟波浩渺的水域里。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水声泠泠,白马拿着竹篙,在岸边泊船,等待他的心上人。
小舟的吃水猛然大增,船身摇摆,白马抬头望去,只见迷蒙烟雾中,岑非鱼走上了自己的小船。
岑非鱼的脸,在这重重雾霭后若隐若现,扬眉轻笑,问:“快开船啊,总看着我做甚?难道我就不是王子?”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是王子,我还是皇帝呢。坐好!”白马一撑竹篙,小舟就仿佛乘云驾雾般,摇晃着从岸边飘到了湖心。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天地间都是雾霭,仿佛鸿蒙初开。
岑非鱼摸着白马的面颊,告诉他:“我很想你。”
白马抱住岑非鱼死不放手,同他一起倒在不知是云雾、山岚或是湖面水汽的凝成的白雾里,仿佛倒在了柔软的棉絮上。他与岑非鱼一同翻滚、相互亲吻,没有距离地紧紧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雾气忽然散开,白马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瞬间清醒过来,猛然站起,茫然四顾,入眼只有黑沉沉的天空,以及风中飘摇的烛火。
“岑非鱼——!”白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放不下你啊!”
天地浩大,白马放声哭喊,却连自己的回音都听不见。
※
九月末,白马带着四千人马,潜行至长安城,以曹家的藏金图作为敲门砖,叩开了城门,得到汉国“天王”刘彰的接纳。
只是,刘彰并不重用白马。
幸而,浑粥必为白马作引荐,助他顺利投入太子刘玉麾下。
不知为何,当刘彰听闻此事后,忽然对白马重视起来,虽卧病在床,却数次传召白马至未央宫,于御书房中与他独自谈话。刘彰所问并无特殊,皆是有关赵桢、阿纳希塔的旧事,末了,只道自己佩服玉门并州军,欣赏白马忍辱洗冤的韧劲。
白马凡问必答,对刘彰未有隐瞒,更以刘玉曾舍命相救为由,向刘彰保证,会为太子鞠躬尽瘁。
可事实上,白马能看出来,刘彰并不信任自己,一是出于直觉;二是因为刘彰精明,绝不可能不知道白马前来投奔的目的,只因白马尚且有利用价值,他就先不说破,只一味地哄着白马,这样的态度,是因为他不打算对白马委以重任。
白马倒不在意,刘彰不看好他,但刘玉却很需要他。不久,他就被刘玉封为右将军,地位仅次于左将军刘曜。
周望舒百般劝阻,白马却一意孤行。
至于白马的手下,他们各个都存着为岑非鱼复仇的心思,浑不在意什么胡汉、什么阵营,只求能得雄兵,与白马可谓是“上下一心”。
周望舒心中有些气恼,若换作从前,他若已出言警告,而对方却不听劝阻,他定不会再与对方纠缠。可现在,岑非鱼不在了,他不得不将自己视为白马唯一的亲长,觉得自己与白马之间,仿佛被数万条无形的丝线牵连着。他放不下白马,无法一走了之。
周望舒思虑再三,带着乔羽及怀沙帮众五百人,暂时跟随白马征战。“青衫营”中的女兵们都是江湖儿女,身负武艺,心中更有一口傲气,行军作战竟比男子更加骁勇,攻坚拔寨无往不利。
白马为报仇舍生忘死,凡战必拼尽全力。为祭奠岑非鱼,他总穿一身白衣,每回斩将夺旗,衣袍却未染上一丝血迹,因此得了一个“白罗刹”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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