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闹什么呀!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我很不屑地对他说。
「你从前也是大学生,也应该有忧患意识。」
听着他纯真的话语,我忍不住要笑:
「你们要是真为国家担忧就该好好念书,我们呢,好好做生意。」我在同他逗乐。
「你们这种人,才是国家的蛀虫呢!」
「这亏得不是『文革』,要是『文革』,你还不把我揪出去游斗。」我边开著车边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然后又担心的问:
「这么闹下去,对你有影响吗?」
「有啊,我将来要是做不成生意,又没其他本事,那不就要上街乞讨了吗!」
「我养活你呀!」他得意地笑。
「算了吧!我宁可去讨饭。」我停顿一下,用比较严肃的语气说:「别陷得太深啊,有倒霉的时候。你看『文革』,有几个好下场的。」
「我不会的,我连绝食团都没参加,只算是最外围的。」
那时候大部分学生在「闹革命」,用蓝宇的话讲是在厌学,也有少部分趁机干著自己的事。他说学校里的「托派」(准备考托福的)「麻派」(打麻将的)和蝴蝶鸳鸯派(谈恋爱的)是「革命」的最大受益者。我说他算蝴蝶鸳鸯派的,可他说不算,那是指正经谈恋爱的。他一定认为我们是不正经的偷欢。
我们在一起算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学校已经完全停课,他什么事情也没有,我除了和他床上的欢愉,就是带他到饭店里玩,我会小心的经常更换地方。我知道几个gay的场所,但我从来不带他去,他就像块完美无瑕的玉,我惟恐别人染指。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有「三陪」的歌厅,我特意找了个年轻,看起来清纯的女孩陪他,可整个晚上他都显得有点拘谨。出门后我笑着问他:「怎么了?吓坏了?」
「没有,没意思,我不喜欢!」
「你应该练习和女孩在一起,否则将来怎么找老婆?」
「…」
我现在已经对他非常了解,他的沉默往往是不高兴的表现:「你现在还小,将来就会考虑这些问题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说。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没出声。
「你想结婚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
「想呀!也许过两天就找到老婆了!」我有意逗他。
那已经是午夜,我们站在一个黑暗、寂静的停车场里。周围没有人。在暗中,我看不到清他的眼睛,可我已感觉到他那忧郁惊恐的眼神。
「捍东,我已是无路可退了!」他低声地说。
我们站得很近,我猛地抱住他,紧紧的。「我也一样」,我心里想。我快为他疯了,我一闻到他的气息就激动不已我将我的嘴贴到他的嘴上,我狂吻他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室外、在公共场所接吻、拥抱可惜那时没有明媚的阳光,只有漫长的黑夜
六月三号,我刚踏进公司的门,就接到蔡明的电话,他神秘又兴奋地告诉我,晚上要动手了。他的消息的准确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也觉得早该动手了。
到了下午,我又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要我今晚千万不能出去,我笑着问她,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也不想动乱。刚挂上电话,又打到「临时村」,告诉蓝宇下午不要出去,等我回家。可两个小时以后,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今天晚上情况紧急,他要和一个同学去「大前门」,我急了:「今晚绝对不能出去!」
「我们就去看看,晚上一定回来。」
「不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肯定要出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烦透了,还要耐著性子向他解释:「百分之百的准确,你就别问了!」
「那我一定要去!」他变得兴奋地说。
「你丫脑子里进水了?!!」我开始紧张。
「我十点前一定回来。我会小心的!」他主意已定。我奇怪他为什么有时会如此固执。
我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开车飞奔回「临时村」,可他已经走了。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男孩的『好』处!」我焦急又气愤地想。
我开著车在北京城里乱转,到处都乱哄哄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我疲惫地坐在「天大」的校园门口,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放著国际歌和国歌,不停地响著个挺具煽动性的女孩的声音,她要大家去声援「大前门」。空气中充满著潮湿,天空没有一颗星,使人压抑之极。我不停地往「临时村」打电话,可没有人接。
我不得不又回到「临时村」,我没有进屋子,而是坐在马路崖上,那是一条进「村」的必经之路。我一根接一根地不停抽烟。从下午到现在我没吃过一点东西,可毫无感觉眼看着天将要放亮,我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我禁不住呐呐地自语:「蓝宇,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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