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意情况很差,到处都在「制裁」,我不在乎,因为大家都一样,这是暂时的。可偏偏这时雪上加霜,一个仓库失火,价值七百多万的小家电产品全部烧掉。刘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闲聊的时候,我告诉蓝宇我准备开除刘征:
「值得吗?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一边看着他刚完成的一张效果图一边对我说。
「他也太过分了,明知道现在是最不景气的时候,还拆我的台!」
「又不是他的直接责任。」蓝宇仍在修修描描。那是一张钢笔淡彩的建筑绘画,这是他告诉我的。
「我事先就知道那个仓库电路上有问题,告诉过他要找电工修一下。」
「你不是说他这两天小孩病得很厉害吗?他一定是忙糊涂了。」蓝宇一向宽容。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的损失谁来弥补?我没起诉他就算对得起他!」
「你们商人可真不讲情谊。」他笑着说。
「商场上只讲利益,不讲情谊。学著点!」我一副教训的口吻。
「商场以外呢?朋友呢?」他随口又问。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
「你就是把他开除了,损失也不能弥补回来。他人挺好的,这次你要是饶过他,他一定会感激你的!我操!坏了!」他好像将画儿弄脏了一块.
我没有和他再争下去,我的确在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事。我渐渐感觉到蓝宇对我的影响,可他一点也没变,除了长得更高更英俊,床上技巧更丰富以外,仍和我刚见到他时一样。
随著轻轻的敲门声,刘征进了我的办公室。他从前是不敲门的。
沉默了片刻,刘征先开的口:
「捍东,你别说了,我知道是我的责任这几年跟著你干,我也攒了几万块,就算赔公司的我只求你一件事,那房子你先别收回去,你也知道我弟在我爸妈那住著,我也没法子回去。等我找到个地方要不诗玲和小伟」刘征也住在「临时村」的单元里,和我那套房子一样,都在公司名下。
他说得很艰难,我们之间还是第一次这么尴尬。
我打断他:「现在是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这把火烧得更是麻烦,维持都很难了。」我有意夸大其词。
「我已经让小周打好一份通知,张明和张顺国都开除。他们是直接责任者。」我停顿一下,接著说:「你呢,我扣你三个月工资,你给我白干三个月,我是希望你能有个教训。这事就别在公司里传了,我直接让财务扣。」刘征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意外。
「小伟怎么样了?」我又问。
「还没退烧呢!都快两个星期了。」他皱著眉头说。
「我已经找人和『儿医』的内科主任说好,你下午就赶紧给孩子办转院,那个小医院不行。」
刘征更是茫然地望着我说:「那是诗玲的合同医院,恐怕不给转。」
「无所谓了,就转你的,在『儿医』的费用公司出,还考虑这些干吗?要是孩子真烧坏了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后悔莫及吗?」我粗声对他说。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我又说:
「你这几天肯定也忙,我也不要求你按时上班,早晨八点到下午两点,你帮我盯著就行了,剩下的时间我盯著。现在人心惶惶的,别人我也不放心。」
他半天没抬头。等他抬起头,我看到红红的湿润的眼睛。他有些说不出话:「行!那我走了。」他转身开门出去了。
我放了一笔人情债,这是蓝宇教我的。没想到四年多以后,我就以高出许多倍的「利息」收回来了。
冬天又来了,还下了场大雪。刘征请我到他家吃四川火锅,还要我带著蓝宇。那是个美妙的夜晚。
蓝宇还挺有小孩缘的,小伟很快就和他熟起来,还拉著他到他的房间,给蓝宇看他得到的「小红花」。刘征看着他们进了房间,对我说:「他要是个女孩儿多好呀!」我知道刘征说的是真心话,我不怪他。
「他要是女孩儿,我就不要他了。」我有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真觉得他有意思。」
「这也是正常的,别说这孩子真的不错,就是养个猫、狗,时间长了还有感情呢!」刘征好意地为我解释著。他无法理解我对蓝宇的感情,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不过,你小子也是个多情种儿!」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刘征的老婆--诗玲是四川人,曾是名校的校花,居然「下嫁」给了刘征。有时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我几乎有点羡慕。她教养很好,热情又得体。她一定知道蓝宇的事,可她完全没有那种好奇、审视、或同情的态度,无论她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她就像对个普通朋友那样对他。深夜,小伟早已睡著,我们四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儿。我们都有点醉意。刘争和蓝宇就中国在初等教育方面的种种弊端进行着深刻地讨论,刘争满腹牢骚,但理论水平比较高,蓝宇则谈到许多他少小时对学校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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