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只觉得生平第一次生出腿软求饶的念头,可他此刻被一只白腻似雪的手掌扼住脖子,哪里说得出话来,那人打量了他一眼,见其穿着明黄华服,足蹬青靴,金龙冠上七颗东珠晶莹生光,修长的手指就渐渐加大了力道,声音不徐不疾地道:“……看这打扮,你是天波国太子?”说着,忽然就又松了力道,手臂不再举起,让对方的脚落地,勉强可以说话了,青年见状,顿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就是这样的行为,让他在下一刻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根手指被生生拗断,虽然还能接上,但十指连心之痛又岂是他这样向来养尊处优之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可是这惨叫声刚刚冲破咽喉,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男子冷漠的声音在秘道中响起:“……本座在问你话。”
这语气轻描淡写,但其中所带的血腥气息已经让青年彻底胆寒,一时间青年忽然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是待宰羔羊而已,他痛得浑身颤抖,可男子那鲜红的双眼以及刚刚自称的‘本座’二字已经让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一想到自己此刻面对的居然就是那名震天下的绝世凶魔,青年的脚就已经软得几乎无法站立,他再不敢挣扎,只是拼命从咽喉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是……孤、我是……是太子……”
男子松开手,青年顿时腿软瘫倒在地,捂住脖子连连咳嗽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剧烈的咳嗽还是极度的恐惧所致,青年眼圈里都冒出了泪花,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嗤道:“天波皇帝倒还有几分国君的担当,可惜这个太子,却是一个草包。”说着,却忽然俯身,一手勾起对方的下巴,打量着面前这张英俊的面孔,眼里隐隐闪现出复杂之色,青年感觉到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冰雪一般凛冽之气,虽不强烈,却几乎沁入自己的骨髓,顿时急叫道:“教主饶命!孤……看在我天波皇室与连宗正的渊源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师映川眼里泛着幽幽的光,连江楼的生父的确便是出身于天波皇室,只不过是旁系,加上传代已久,血脉早已淡了,后来也没有多少联系,但认真算起来的话,连江楼与这天波太子似乎是叔侄一辈……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就落在青年与连江楼依稀有些相似的面孔上,都是英俊鲜明的轮廓,师映川嘴角带着冷峻笑意,说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话音未落,青年陡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失去了意识,师映川将他拎出秘道,随手丢给一个青卫,道:“押起来,让人洗干净,先不要伤其性命。”正说着,有人快步走来,单膝跪下道:“禀教主,青河书院院主展秋白并弟子十数人就在宫中,眼下已将其围住,不知要如何处置?”
师映川略觉意外,展秋白乃是当世大儒,如今位居青河书院院主一职,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声名远扬,从青河书院出来的人,许多都在各国为官,就连大周如今也有重臣乃是曾经在青河书院求过学的,不然也不会有人来请自己拿主意,不敢随意处置,他想了想,就道:“你且带路。”当下来到一处极雅致清幽的院落,却见上百甲士将这里围住,正与人对峙,十来个素袍葛巾的青河书院弟子正手持长剑,脸色苍白地将正门护住,虽然恐惧,却坚持着不肯退缩,师映川见状,袍袖一拂,劲气便隔空打中了诸人穴道,师映川吩咐左右不必伤了这些人的性命,一时便自己走进了门去。
室内只有一个老者,打扮普通,须发斑白,见了一个人影走进房中,身躯高大,虽以面具遮脸,不露真容,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主宰沉浮的浑然气魄,姿仪雍容端方,男子进来,眸光淡淡,道:“……展秋白?”
老者此时身处这等境地,却丝毫也不显慌乱,仍然跪坐于桌前,平静道:“正是老夫。”他与弟子前时来天波国,是要借阅天波皇室的一些珍贵藏书来抄阅,未曾想却不慎因此陷入此地,就见师映川轻笑道:“那本《人屠传》本座已看过了,言辞之犀利,令人叹服,本座年幼时曾经看过不少你编纂的书,的确是大儒气象。”老者深深看他一眼,道:“师教主看样子,似乎并不准备将老夫打杀?”师映川漫不经心地道:“本座这种人,若是肚量胸襟这东西不放得大一些,早就要被气死,况且被人骂上几句也只是不疼不痒,如果一旦有人非议便要将其杀掉,只怕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日夜唾骂本座,莫非都要杀了不成?你是读书人,本座与你计较什么,留着你教书育人,也算本座偶尔做点积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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