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哪怕是枕边人也不行,不过他也没有故意用假话糊弄晏勾辰,只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这是有限制的,况且一旦使用,我虽能重生,却也失去了这具珍贵之极的肉身,损失太大,所以这门秘法听起来让人眼红,但实际上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也就算是一个鸡肋而已。”晏勾辰听了,静了片刻,忽道:“那你可愿教给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不过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这辈子就算能够侥幸晋升宗师,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活些年罢了,不像你,也许会有真正永生的机会,哪怕希望很渺茫……如果我日后寿元耗尽,有这门秘法,至少可以让我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师映川听了,深深注视了晏勾辰一眼,既而摇头道:“不是我藏私不肯,而是我的情况很特殊,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他人是无法使用这法子的,不然我早就把这方法传授给了最亲近的几个人。”晏勾辰闻言,微微叹息,尽管以他的敏锐,早已猜到这法子肯定是有什么缺陷,不然以师映川并不敝帚自珍的性子,至少也应该教给少数亲近之人,毕竟这对师映川本人的利益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猜测归猜测,现在亲耳听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师映川青丝如瀑,整个未着衣衫的身躯宛若一尊洁白美玉雕刻而成的完美艺术品,他一双洞悉世情的眼睛敏锐察觉到晏勾辰所表现出来的异样,就有些感慨,微笑道:“……很失望?”
晏勾辰闭上眼,道:“原本就不曾抱有多大的指望,又谈得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同时也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自己至少也应该会有一些嫉妒之意,但没想到眼下心情却是这样的平静,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师映川么?对这个人,自己是有几分真情?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听师映川说道:“……人各有命,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你能够看得开,这是好事。”晏勾辰没出声,似乎真是累了,他默默看着窗外,神情有些萧索,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晚上,但是天色阴暗,又下着雪,与夜间也相差无几,雪落在窗上,因为屋内暖和,因此雪花很快就化了,自己这样的凡人,说穿了又与这雪花有多少区别呢,终是要消失的,与之相比,可以让人生从头开始的师映川,是多么的幸运啊。
师映川随手披上一件外衣,过去扶他:“你是要先歇一会儿,还是我先带你去清洗一下?”晏勾辰微微睁眼,缓慢坐起身来:“我还是先洗个澡罢,身上黏腻腻的,不好受。”师映川就拿了衣裳将他裹住,两人去沐浴换衣,由于晏勾辰今天要在这里留宿,因此早有人去宫中将那些需要他批阅的公文等物取了来,晚间两人在暖阁用过饭,晏勾辰坐在炕上处理公务,师映川在旁边割开手指,以精血祭炼北斗七剑,一时室内静悄悄的,无人出声,半晌,晏勾辰拿起一份加急线报,看过之后,放到一旁,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看对面正专心致志忙碌着的师映川,忽然就开口说道:“……关于断法宗,映川,你是怎么打算的?”
师映川不期然他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脸色恢复如常地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晏勾辰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似乎想从中发掘到什么,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不能以此探察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因此摇了摇头,索性直接说了:“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是要彻底断了它的传承,行那灭宗之举?”师映川闻言,眉头微扬,他生得玉面凤目,只这样微微一扬眉,立时就有一种天然威仪,他收起北斗七剑,很干脆地说着:“我不知道。按理说我应该那么做,毕竟当初就是出身断法宗的赵青主害我国破身死,但这一世我偏偏却是受过断法宗恩惠,没有它,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我很难决定究竟怎么做。”
晏勾辰点了点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换作任何人都会这样想,不过……”说着,晏勾辰却是目光炯炯看着师映川,道:“你对连江楼当真已经没有情意了么,你说过,你不会杀他,所以我有些担心他日后会对你造成影响,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嫉妒心在作祟,但是映川我还是要说出来,因为我从来都不敢低估了这个人,这样一个隐忍多年,为了目标甚至连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舍弃出去的人,我觉得太危险了,说实话,我在怕他。”
师映川的眼睛在灯光中泛着幽暗的光,道:“他的确是个危险的人,不过这与从前不同,我不会再相信他,等到我镇压他之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被信任的人,任凭他再智计百出,也是无用,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尽管安心就是。”晏勾辰手中的笔下意识地转了几转,低声道:“虽是这样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师映川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就道:“你是担心我再次受他迷惑?”晏勾辰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很直接地道:“不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相信你在其他的事情上都是可以把握自己,做到理智对待任何人与事,但惟独连江楼……我实在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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