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对师远尘印象不错,此时淡淡一笑,道:“这些年我在断法宗侍奉在师尊身边,倒是不曾去师家走动。”师远尘已知这少年就是自己的表弟,看向师映川的目光中就不免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只因师映川如今不仅仅算是师家的血脉,更是断法宗之人,而看对方的样子,对师家也只是淡淡的,显然未必有过多接触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听凭对方自己行事,但毕竟师映川此人身份极为特殊,这个消息却是必须尽快送到家族高层手中的。
画已到手,师映川便也不欲多做停留,就要告辞,师远尘命人取来一只黑色的精致木匣,让师映川可以把画轴放在里面,以免不小心损坏了哪里,随后便亲自送人到甲板上。
此时师映川所在的那条船的船头上却已经多了一个人,季玄婴裹着黑色斗蓬,白皙的脸上表情淡淡的,长身玉立,斗篷纯黑的颜色映得他的面容格外夺目,那线条清晰秀逸的脸孔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他看见师家船头出现的师映川以及师远尘,脸上这才有了些表情,师远尘自然也看清楚了对面船上那修眉凤眼的年轻人,这样气度的人物显然身份不凡,况且又是与师映川这样身份的人同行,尤其师远尘还注意到了对方眉心那颗醒目的红印,只稍一转念,就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妙花公子季玄婴。
季玄婴站在船上,正巧与师远尘目光相对,季玄婴眼中微动,似乎为对方的容光所摄,不过这种波动却也只是持续了一瞬,季玄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脸,看向了师远尘身旁正拿着长匣的师映川,在阳光的映射下,他越发显得肤色莹白如雪,明澈如同湖水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光彩,眉宇间一片沉静和平淡,就像是雨后干净无杂的天空,仿佛万事不萦于心,只道:“……东西取回来了?”方才师映川去师家船上之前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不过季玄婴刚刚出舱看到这船上绣着‘师’字的旗帜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师映川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远处却见一叶扁舟张着满帆顺流而来,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临近,虽然距离在一般人看来还是较远,但以师映川的目力,仍是可以将舟上之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原来是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子,肤若凝脂,朱唇鲜红,生得十分动人,但此刻却是一手捂着胸口,萎靡不振,看那样子并非生病,而是受了伤或者中了毒,师映川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微波,他对此女可不陌生,却是当年燕家那个意欲夺取他身上所藏宝物的蛮纵女子,燕步瑶!
燕步瑶却早已认不得面貌变化很大的师映川,此时她惊惶之际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大船,更看清楚了那面绣有斗大‘师’字的旗帜,顿时绝处逢生,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顿时用力高喊道:“……前面可是大吕师家的船?我是瑶池仙地弟子、青州燕家燕步瑶,眼下被歹人追逐,还望施以援手!”
船上师远尘听了,不觉眉头微微一皱,青州燕家与大吕师氏有姻亲关系,师映川外祖母便是嫁给了燕家男子,但当初师家对师映川外祖母的婚姻本已不满,后来更是因为一系列事情对燕氏十分冷淡,互相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来往,如今这燕步瑶也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自己若是贸然出手相救,万一那追击燕步瑶之人来头甚大,岂不就是平白为师家结怨?但若是不加理会,毕竟双方有姻亲之实,说出去倒不好听……正想到这里,那燕步瑶见对方没有反应,心头不禁慌乱起来,便扬声喊道:“师家毕竟与我燕家有亲,莫非却连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肯帮上一帮么?”
话音未落,却听一个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声音道:“你也说了,自己是青州燕家之人,还是瑶池仙地的弟子,既然如此,那么敢于追杀你的人,只怕是来头也不小罢,若是为了你出头,岂不是白白顶缸,莫名其妙地结了仇家?帮人却不是这么帮的,把自己都拉下水去。”
师映川淡淡开口说着,他对燕步瑶此女原本就印象很坏,虽然不至于憎恨得想要动手杀她,但也决不会相助,顶多是冷眼旁观罢了,甚至也不介意顺手落井下石一把,而燕步瑶此时已经临近大船,听了船上那清秀少年说出这话,顿时心中一寒,生出无穷恨意,她目光一转,却是看见了少年旁边的那个容貌恍若谪仙的年轻男子,立刻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如今乃是生死关头,当下她再顾不得别的,深深敛衽为礼,凄然道:“师家哥哥且救小妹一救!”
师远尘面容上露出一丝沉吟之色,考虑了片刻,又恢复成淡然自若的模样,只道:“……是谁在追你?”燕步瑶立刻犹豫起来,但到底还是说了:“是弑仙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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