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召你来,主要是问问关于新城建造之事。”花浅眉掌管天涯海阁,不仅仅是可以调动数量庞大得让人无法想象的银钱,而且各种物资也都能在短时间内集结,是建造新城不可或缺的巨大助力,一时师映川便带了花浅眉进到内厅,听其细细汇报近期有关新城方面资源调配的情况,花浅眉统理天涯海阁多年,办事井井有条,师映川微眯着眼,听她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不觉微微点头,不过正当花浅眉说得热切之际,师映川却突然瞳孔几不可觉地一缩,道:“你先回去罢。”花浅眉闻言有些意外,不知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起身道:“夫君……”师映川摆了摆手,明白她的意思,遂安慰道:“你去罢,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只不过,本座就快要发作了。”
花浅眉听了,这才明白,但同时她心中也泛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微涩之感,她知道师映川在身体变化的时候是不会让其他人看到的,毕竟身为教主,狼狈的一面岂会展现在人前,但她也知道这其中并不包括皇皇碧鸟,自己与皇皇碧鸟同样是师映川之妻,但自己在师映川心中的地位,与皇皇碧鸟终究不同,思及至此,花浅眉心下不畅,但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当下柔顺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待花浅眉走后,师映川便起身关了门窗,未几,已经恢复原貌的师映川披头散发地从室内出来,去浴室沐浴一番,换过衣衫,这时师映川自觉已经精力恢复,便出了门。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阳光温热淡淡,青元教总部乃是原本由名匠设计的大周皇宫让出一半所改建,占地极广,不过以师映川的身法,再远的路也就是一会儿工夫的事,很快,他来到一处精巧清雅的园子,这是当初某代周帝为爱妃所建,园内湖石嶙峋,花木葱郁,又引活水积流成湖,沿途种着奇花异木,九曲石桥相连,又有水阁空灵,当中一个干干净净的清幽院落,是一处避暑幽居的极好所在,后来师映川见到,颇为喜爱,便将这里略加修整,夏日的时候偶尔会来此地静修,因此平日里除了有专人按时过来照料花木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前来,不过如今院中四下却有人守卫,戒备森严,师映川看了看天色,径直走了进去。
师映川进的这处屋子分为内外两间,一道自屋顶垂下的金丝竹帘将室内一分为二,外间陈设素雅,墙壁上挂着一幅古图,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几盆造型特异的盆景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窗下,日光映进来,地上就投出斑斑点点的光痕,师映川掀帘而入,就见一张宽大的软榻上面铺着锦绣垫褥,上面静静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蓝衫男子,腰间系一条黑色丝绦,那人面朝着窗子,青丝如瀑,只用一根发带系住,旁边博山炉中焚着香,轻烟寂寂缭绕,使得男子精致的侧面轮廓仿佛都隐约模糊起来,这时师映川掀动竹帘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男子扭头看过来,容色略显冷淡,眉心一点殷红胜似朱砂,五官仿佛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精美,但又自有一股冷漠孤傲之气自然流露,不可侵犯,亦不见丝毫阴柔,若非那面庞上神情淡凝微寒,明显是一副对其他人毫不关心在意的性子,只怕连铁石心肠之人也会不由得动心。
室内摆放着花草,沁人心脾的淡香很是令人心旷神怡,蓝衫男子看见师映川,古井无波的眼神这才微微出现了一丝涟漪,师映川如今是少年体态,削肩优润,纤颈如素,搭配他精美绝伦的五官,璀璨芳华之余越发显得静谧出尘,几欲令人溺毙其中,只是那眼神却深沉着,不冰冷,也不温和,蓝衫男子在见到对方的一刻,表情略有变化,就是这一点变化,让他突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就又变回了刚刚那个不动如山的人,只不过手里原本的剑却被他放到了一旁,擦拭古剑的丝帕也被掖进了袖内,自从之前被师映川重伤,当他醒来后,就已经置身于此,师映川并没有取他性命,甚至也没有任何折磨,只是将他修为禁锢,囚禁在了这处园子里,不得踏出半步,几个月来他一直静心养伤,师映川偶尔会来一趟,却也没有什么表示,两人之间亦是对话寥寥,不曾有多少交流。
一时间似乎就此冷场,奇异的氛围,不过师映川却并不在意,他目光微转,道:“你的伤,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罢。”蓝衫男子,也就是季玄婴,听到这话,神情平静,却又微侧了脸,并不与师映川的视线交接,也不开口,他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那张脸十分清俊,但却似画中一般,再如何美丽也不会动上一下,师映川见状,若有所思,他走到软榻前,此时两人一立一坐,彼此都是神色如常,显得很是恬淡,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两个人在数月前曾经有过一场生死之战,师映川注视了季玄婴片刻,忽然缓声道:“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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