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优昙淡淡一笑,他的性情比起从前有了不少的变化,脸上也有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师映川会问起此事,便道:“剑子且看。”他动手打开木盒,顿时一片淡淡的珠光瞬间四溢而出,如烟如雾,左优昙将里面的东西拿起一展,原来却是一件珍珠制成的衫子,眩目无比,但凡女子见了,只怕都拔不出眼睛,前时左优昙因公出外办事,去的地方便是海琉,那里向来盛产珍珠,因此师映川便交给他一盒南海珍珠,这一盒珠子不仅品相上乘,大小一致,更难得的是全部为粉红色的罕见珍珠,珍贵无比,师映川嘱咐左优昙在海琉之际,收购足够的上等珍珠,再寻能工巧匠,纯以珍珠编织成一件珍珠衫。
面前的这件珍珠衫正散发着迷人的淡淡光彩,师映川伸手去摸,只觉触及一片清凉,衫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圆润光滑,大小几乎完全一致,那粉色的珍珠则是用来构出五瓣桃花形状,几朵粉色桃花点缀在衫子上,当真是美丽之极。
这样一件珍珠衫可谓价值连城,若是夏季穿在身上,不但清凉祛暑,甚至还有养颜的功效,师映川看起来似乎颇为满意,他以手细细抚摩着珍珠衫,颔首道:“不错,很不错,想来梳碧一定很喜欢……”
第63章 每个人的心思
师映川赞叹了几句,一时便将衫子接到手上,细细欣赏,旁边左优昙听见他说出的‘梳碧’二字,眼神忽然就闪了闪,但他却把这一点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左优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生于皇宫,性情骄傲自矜的魏国太子,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如今的左优昙已经成熟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哪怕他曾经表现得并不如何在乎,然而国破家亡的仇恨、亲人的惨死,这一切的一切,他又怎能真的忘记?他从来没有放下心底那个讨还血债的念头,但是他的力量却太小,他的仇人却很强大,而左优昙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资质天赋并非多么出类拔萃,终其一生,他的武道成就是有限的,凭他自己的力量,基本上是报仇无望,没有什么希望。
左优昙袖中的拳头暗暗攥起,这一次去海琉办事,他无意间听说当地一家有名的风月之地玲珑坊,那里的花魁娘子乃是当年魏国宗室女,一位货真价实的郡主,左优昙听后,便将面容做了掩饰,暗中到那玲珑坊,花上大把银子点名要见那花魁娘子,老鸨爱财,殷勤将他送入花魁所在的院子,在那里,他见到了他的堂姐,曾经的魏国郡主左灵儿。
然而当时左优昙已经快认不出这个堂姐了,他做太子时一向与兄弟姐妹们并不亲近,这其中原因很多,暂且不提,因此这左灵儿虽然论起来是他堂姐,彼此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就连有数的见面也大多只是在一些节日之类的场合上,但左优昙记得很清楚,这位郡主因为美貌多才,一向是多么地骄傲清高,可是当他走进那个院子,迎接他的却是一张美丽然而谦恭的笑脸,左灵儿当然认不出刻意改变了容貌的左优昙,她只是知道这是一位不能得罪的大金主,所以她殷勤将他迎入房中,为他烹茶递果,翩翩起舞,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她的容颜依旧美丽,气质和别的什么东西却已经变化了太多,左优昙亲眼看着当年这个在他叔王的女儿中最为骄傲的七郡主,他的堂姐,在两年后究竟是如何娇媚可人地依偎在自己身边,表面软语娇侬,眼神深处却是深深的麻木,左灵儿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然后他眼神平静地推开自动解下罗衣的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谁也没有看到他袖中的双手究竟攥得有多么紧,指甲抠进了掌心里,洇出丝丝殷红。
——大周,魏国,那些曾经的国仇家恨真的远去了么,你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左优昙表情如常,只是偶尔瞟向师映川的目光当中,微微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经过这两年的时间相处,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少年了,对方表面上也许有时玩世不恭或者不正经了些,但其实骨子里是个重情的人,也很维护自己人,他左优昙的力量不够,然而师映川的身份、地位、权力、潜质,这一切的一切却都十分强大,可以做得到很多事情,包括替他报仇……只是,凭什么?师映川确实会维护自己人,但这并不代表师映川会为了他左优昙去做一件并不简单的事情,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足够亲密,密不可分,而天下间像这样没有血缘联系却又密不可分的关系,往往只有一种……
左优昙暂时收起心思,他看着师映川把那件珍珠衫放回盒内,语气十分正常地道:“剑子要遣人将此物带去桃花谷,悄悄送到方家姑娘手上么?”师映川摇了摇头:“不,这件珍珠衫我会亲自交给她。”少年顿了顿,嘴角似有笑意:“这是我以后要送给她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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