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着吹过,这树干很粗糙,摸起来自然并不舒服,但师映川的手抚摩在上面,看他的表情,却好象是在抚摩着女子娇嫩柔滑的肌肤一般,他睫毛微垂,想起曾经那个人,他记得对方的笑颜很是温暖,也不知道当初她与自己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是否真的开心过。
师映川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接下来他又去了师倾涯的住处,当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间卧室中时,床上的少年正在熟睡,师映川透过半透明的帐子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变化,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少年的脸,但当手指刚刚碰到绡帐时,却又收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师映川默然片刻,又看了少年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摇光城,皇宫。
夏日里,天气炎热,不过御书房中却是摆放着许多冰块,很是凉爽,晏勾辰暂时放下手中的折子,吃了几颗在井水里湃过的葡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让自己放松一会儿。
不多时,忽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紫袍的年老内侍匆匆进到室中,来到晏勾辰身后,轻声道:“……陛下,有‘莲花’方面传来的书信。”晏勾辰闻言,立刻眉头一动:“哦?”当下转过身来,从内侍手里接过一支细铜管,拔开封口的塞子,将里面的纸卷取出来,晏勾辰一边展开纸卷,一边向书案走去,坐下来开始看信上的内容,很快,就见他的脸色微微变化,紧接着突然瞳孔骤缩,神情大变,似乎是不敢置信,又似乎是根本无法接受上面所写的某些事情,那紫袍内侍见状,心中亦是一紧,此人服侍晏勾辰几十年,很清楚晏勾辰自幼就是极有城府之人,尤其登基之后,基本上已是喜怒不形于色,眼下却居然这样失态,可见这信上的内容必是极为震撼人心的,不然也不会令其如此,这样想着,紫袍内侍便悄悄低下头去,再不敢去觑皇帝脸上的表情。
片刻,晏勾辰缓缓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已逐渐恢复过来,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是波澜诡谲,隐藏着太多古怪的东西,紧接着他双手一合,顿时就将手里的那封信揉成了碎片,任何人都不可能从这样的一堆碎片中还原出其中的内容,晏勾辰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叩打着平滑的案面,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眼神明暗交织,半晌,他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对那紫袍内侍道:“命武昭王赵献芝进宫见朕。”赵氏祖上陆续娶过公主与宗室女,与皇家关系极其紧密亲近,从前数代国公都是深受皇帝信任,手握兵权,乃是朝廷重臣,赵献芝原本世袭敬国公,后来多年征战,战功之大,最终以异姓封王,其子赵剀更是青出于蓝,到如今已是受封永安公,赵氏一门可谓是荣光盛极,那紫袍内侍听见晏勾辰吩咐,知道皇帝召见武昭王必是商议大事,当下立刻退了出去,命人备车,自己亲自赶往武昭王府。
云霄城,圣武帝宫。
偌大的内殿中寂寂深静,其中摆放着十余盆珍异的奇草仙葩,有的已经盛开,有的正含苞待放,虽然数量与阔大的空间相比,有些微不足道,但闻着那香气,却给人一种正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当中的错觉,而这,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囚笼罢了。
书案上铺着雪白的熟宣纸,连江楼站在书案后,凝神运笔,纸上已经呈现出一幅即将完成的画,只见绝崖之外,云海缥缈,一道身影立于崖上,如同一株古松般巍然屹立,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乘风而去,就此逍遥于九天之外。
这时却听珠帘微响,季玄婴身穿青色下人衣衫,黑发挽髻,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和一壶热茶进来,将托盘放在案角,虽然他不过是下人打扮,此时也不具备力量,但仍然没有人能够真正将这样一个男人当作下人,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清冽,使得原本令人赏心悦目的俊美面容平添了一股凛凛之意,此时他看了一眼连江楼所画的画,面色如常,只将目光向对方脸上微微一扫,旋即又是收回,一向冰冷漠然的面容上却露出了莫名的表情,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你就这么有信心?”连江楼没有回答,运笔如飞,直到落下最后一笔,这才拿过一旁的湿帕擦了擦手,冷峻淡然的眉宇微微扬起,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季玄婴却没有直接面对这个问题,只淡淡道:“你与从前的赵青主相比,果然变化不大。”连江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白蒙蒙的热气袅袅散出,如同淡雾,雾气朦胧中,连江楼英俊平冷的面孔不但没有被软化得柔和几分,反而似乎更加坚硬了些,他平静道:“做好你该做的事,至于其他,与你无关。”季玄婴目光微动,拿起一枚果子握在手心里,神色无波地道:“放心,我的好奇心从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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