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洞悉秘密的左优昙满面震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死死盯着师映川,他说不清楚自己眼下究竟是什么心情,惊喜?失落?嫉妒?还是别的什么?左优昙无法确定,但他本能地明白自己的猜测一定不会有错,而这时师映川看到左优昙在短短一瞬间所作出的这一系列反应,虽然有些意外,但以他的心思之敏锐,又岂会不知道左优昙已经猜到了答案,当下目光就在左优昙身上微微一顿,既而淡然说着:“看来你是猜到了……不错,我已有了身孕。”
师映川选择将此事告诉左优昙,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之前早已反复经过了深思熟虑所决定的,一个人如果会出卖和背叛另一个人,那么理由无非是利益与情感,所以师映川真正信任的,只会是利益上与自己一致,而且在情感上将自己视为最重要之人的这种人,只有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师映川才会真正放心对方,而满足这两个要求,并且被他发自内心所认同、亲近的人,当今世上只有连江楼,皇皇碧鸟,左优昙,潇刑泪这几个而已,因此也只会将这样与自己的人身安全息息相关的事情透露给这几人而已,连江楼自不必说,而皇皇碧鸟与左优昙,都是深爱自己乃至可以不要性命的人,说到潇刑泪,此人对自己的感情,就如同父亲看待儿子,在这个世上,自己就是这个男人最重要的感情寄托,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对方背叛,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皇皇碧鸟,倒不是说师映川不信皇皇碧鸟,他对自己的这个妻子是极为相信的,两人自幼青梅竹马,皇皇碧鸟爱他之深,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自己的性命,师映川自然是不相信皇皇碧鸟会做出任何对他有害的事情,但问题是皇皇碧鸟身居帝宫之中,又掌管着偌大的天涯海阁,她身边的环境和所接触到的人都颇为复杂,若是让皇皇碧鸟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她在什么时候就会不小心露出一丝端倪,由此被有心人猜测出什么,而左优昙与潇刑泪就不同,潇刑泪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基本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至于左优昙,他是鲛人之主,一般来往于海上,身边所接触的也大多都是族人,而且本身性格冷淡,拒人于千里,也基本不可能走漏此事。
一时间师映川脑海中诸般念头转动,神色间就带出了淡漠之意,那是冷静到极点的表现,也是一切温情表象褪去之后所显露出来的谨小慎微,事实上若论亲近,似乎身为亲子的师倾涯才该是师映川最应信任的,但是师倾涯固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从任何方面来看,似乎都不存在着泄露消息的理由,可师映川却从来都没有忘记,当年师倾涯因为季玄婴而做出的背叛之举,因此,尽管师映川相信这个儿子不会也不可能为了利益而背叛,但如果是出于感情呢?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师映川尽管很是疼爱照顾这个仅剩的亲生骨肉,然而,他却根本没有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师倾涯!
短短一句话如同大石落水,激起无数涟漪,听到师映川亲口确认,左优昙顿时神色一滞,一时间诸般念头交迸,竟是不知道应该是喜是悲,师映川知他心情动荡,也就不开口,给对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片刻,左优昙微微垂目,遮住了眼中快要散溢出来的情绪,语气微带复杂地道:“爷这话……我真是没有想到……”
说着,目光移到师映川腹部,冬日里衣物厚实,能够很好地掩饰住一些身体上的异样,但此时师映川这样坐着,又没有刻意遮掩,因此左优昙仔细一看,的确就发现那腹部微微隆起,不复从前的纤细平坦,如此一来,左优昙心中百味交杂,难以明言,这时师映川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眸中幽光几若电火,在瞳内流转,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决不能外泄的,否则不知道会激起多少暗流,此事直到孩子顺利生下,自己身体恢复,才算是大局已定,就看了一眼左优昙,说道:“这件事,知情的人不过寥寥几个,你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人,我不放心……除了江楼之外,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实在不多。”
左优昙是聪明人,在一开始的心神动荡过后,眼下听到这话,只略微一想,就已明白这里面的凶险,忙道:“不知爷是否已做好安排了?”师映川微微颔首,眉宇间却隐有燥意,道:“再过几个月,等这肚子掩饰不住之前,我会宣布闭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身体大致恢复了,此事也就尘埃落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左优昙默然一时,最后低声道:“无论如何,还请爷多保重。”师映川哈哈一笑,右手拍了拍额头,道:“不必担心,再过几个月,我也就可以轻松了……不过说实在的,有这小家伙在,我现在的生活的确多有不便。”左优昙目光复杂,但终究还是渐渐柔和下来,叹道:“希望是个男孩,这样的话,一定……会很像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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