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进入夏季,天气开始渐渐变得炎热,虽还未到骄阳似火的时节,但也已经不复春日里的那种融融温软之态。
此时大周摇光城中,皇宫之内,晏勾辰略带倦意的脸上神情平静,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够看出某种细微的变化,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一些东西,却又多了一些从前所没有的东西,眼底明亮得可怕,湛然刺目,仿佛最深处正烧着一场燎原大火,足以吞噬天地,或者,吞噬自己,他负手立于阳光下,眼神微惘地看着天空,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长袍,这时有人缓缓走到他身后,道:“……时辰已到,应该出发了。”
季玄婴神色淡淡,素色长袍裹住他修长微瘦的身体,乌黑长发将脸庞衬得近乎苍白,晏勾辰听到这话,没有回头,只莞尔一笑,目光依旧不动,却是意蕴悠长地道:“唐王,你看,这傍晚的景致,实在是美丽之极……当年在泰元宫中,也有这样好的晚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季玄婴静静说着,他的目光之中并没有半点平和之色,而是无尽的深邃,有如星河倒悬,晏勾辰哈哈一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我已经交代过长河,并有亲笔诏书在他手中,所以,即使失败,我不能再回来,太子也可以立时登基,大周不会因此动荡。”季玄婴长眉微扬,一双眸子就好似两粒极美的黑珍珠,在夕阳之下熠熠生辉:“那又如何?这一次所有人都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如果失败,你自然必死无疑,到时候,你以为那人会放过大周?”
这时周围已多了几道身影,是隶属大周朝廷的诸位宗师,晏勾辰笑得古怪,原本的柔和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淡漠的表情,道:“我自有道理。无论胜败,大周都不会收到波及。”季玄婴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笃定的底气,但以他的性格,自然也没有追问下去,只道:“走罢。”
晏勾辰点了点头:“确实也该上路了。”话音方落,晏勾辰与季玄婴的身影已双双消失在原地,不远处的几道人影也随之紧跟而去。
……
山林之中鸟鸣啁啾,湖面上波光粼粼,有微风拂过树梢,叶子沙沙轻响,好一番醉人的自然风光,水畔一只木凳上放着小垫子,师映川坐在上面,手里拿着简易的鱼竿,正在钓鱼。
眼下师映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宽松的红色袍子下,浑圆的腹部高高隆起,这样已经马上就快要足月的肚子,早已不是用任何手段可以掩饰的,眼看着如今分娩在即,师映川脸色红润,头发扎成简单的一束,垂在身后,看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此刻他目光盯在湖面上,认真注意着水下鱼儿的动静,在他脚下,一只水桶里已经装了两三条肥大的鱼,正活蹦乱跳地挣扎不已。
上午的阳光很是明媚,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不多时,师映川稳定如磐石的手突然间猛地一抖,顿时就见一条大鱼被扯出了水面,银色的身躯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师映川‘哈’地一笑,极其熟练地轻轻一甩,就将猎物准确无误地甩进了脚下的水桶里,正在这时,连江楼走过来,手里端着一壶晾好的开水,师映川雪白的蛇尾摆动了一下,立刻就向对方炫耀道:“你看,这鱼真够大的罢,看样子足有三四斤的样子,今天我们就烧鱼汤喝。”
连江楼随意看了一眼桶里的收获,就对师映川道:“先喝些水。”师映川擦了擦手,就接过壶,灌了一大口温度适中的水,舒服地叹了一声,道:“痛快……”连江楼低头看他,伸手擦去他唇边的水渍,目光微微柔和,道:“钓了这些也够了,回去休息罢。”
师映川虽然还有心继续钓一会儿鱼来消遣,不过他也知道连江楼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于是也就不坚持,随手丢下鱼竿,就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腰肢和上半身,就欲提起水桶,连江楼拦住他:“我来,你不要弯腰。”一时伸手拎了桶,就对师映川道:“我去杀鱼,你现在闻不得腥气,回屋去睡罢。”师映川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总叫我睡觉,哪里睡得着。”
他虽是嘴上抱怨,但语气中都是满满的幸福味道,连江楼轻轻一捏他鼻子,道:“马上就要临盆了,还这样任性。”师映川顺势在男人手上咬了一口,这才笑吟吟道:“担心什么,不过是生孩子而已,小事罢了。”
连江楼看着眼前的爱侣,面有温柔之色,但随即眉头就拧了拧,道:“不知道为何,这几日我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似乎会有事发生。”师映川嗤地一笑,抬手在连江楼的下巴上一捏,满不在乎地说道:“安心好了,以我的身体情况,一口气生十个都不在话下,能有什么事?我以前就听说过,说是一些快要做父亲的人会在孩子降生之前焦虑不安,严重的甚至会忧虑成疾,你啊,我看就是这样的情况,我这个当事人自己都不紧张,你就放下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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