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近乎天籁一般清素的声音,响在这静谧的夜里,这声音浓淡得宜,也只有这女子此刻冷艳过人的形象,纤秀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才配得上这种有着特殊味道的声音,只见她如此亭亭玉立拖曳着长裙的秀隽身姿,整个人那自内而发的明利气质,就不知会让天下多少男子凛然惊艳,但显然这里面不包括藏无真,他神情如常,素衣而立,眼中却似有淡光微闪,纤尘不染,他一动也不动,颀长的身形似乎已经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彻底与自然相合,仿佛从一开始就一直如此,只心平气和地开口道:“你我的确久已未见……阴怒莲。”
这名唤阴怒莲的女子听见藏无真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明亮犀利的眼眸内忽然就浮现出淡淡的情思之致,好似聚满繁星,她静静品尝着这股难以言说的心情,在眨眼间就仿佛穿越了无数风花雪月,直到片刻之后,她才彻底平静下来,那双星辰一样的美丽眼睛深深注视着不远处的藏无真,此时此刻,无论她曾经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淘洗,身上披挂过多少耀眼的光环,居于多么崇高的地位,却在多年之后面对着这个男人的此刻,仍然生出了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感觉,那是连心脏也为之剧烈跳动的感觉,如此深刻而强烈,根本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半分褪色,依旧鲜明如初,哪怕她在瑶池仙地清修再久,这种感觉也没有丝毫清减。
但转眼之间这种柔绵的心情便被她压制下来,阴怒莲肌肤莹莹,眼睛看着藏无真,此时周围吹来一阵风,裹挟着许多散落的花瓣,风中花香浓郁,阴怒莲玉臂挽纱,长长的飘带在风中飞舞着,那些颜色不一的花瓣在距离她身周大概尺许的范围时,就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开,没有一片可以靠近她的身体,统统如同柳絮般被风带走,月色下,这一抹曼妙的清影就仿佛月神临世,阴怒莲看着面色不喜不悲的藏无真,清美的双眸之中就散发出了一丝复杂颜色,她耳际的几缕秀发被风吹动,如丝般缠绵缭绕,衣裙更是勾勒出身体纤美修长的弧线,一时间注目着身披青衣的男子,眸光有刹那间的轻微颤动,道:“是啊,很久没有见过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难得真郎居然还没有彻底忘了昔日之妻。”
她说着,一时忽然百感交集,半晌,才仿佛是在陈述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语气之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起伏,微微挑眉道:“当年我以为澹台道齐死在你手上,却没有想到,他在事隔多年之后,竟然再次出现……真郎,你终究还是没有舍得下手,你根本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忘记过他,没有真正斩断你与澹台道齐之间的纠葛。”
阴怒莲清凉的声音落地可闻,她的声音并不尖锐亢厉,声调也平淡,然而语气中却隐隐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意,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奇怪,藏无真双目深澈,其中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疏离味道,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原地,阴怒莲明眸流转,面上的表情不柔和也不冷硬,她淡淡垂了一下睫毛,灵台似乎清明了许多,说道:“……真郎,我苦苦等你这么多年,从年少之际就期盼着将来做你的妻子,可是一直等到年华逝去,也不曾为你披上大红嫁衣,如今虽然红颜如昨,但我,却早已不再年轻了。”
阴怒莲顿了顿,忽然间抬手轻轻一抚发髻,举动之间并非是小女子的妩媚之态,却自有一番描绘不尽的飒爽风姿,自内而外散发着隐隐澎湃的气势,凛然不可侵犯,令人一方面为她的姿容风度而倾倒,另一方面却是从心底升起一股敬畏之意,她淡淡说道:“真郎,你我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自幼就订下的亲事,我是你藏家媳妇,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些,难不成我是说错了么?而你,却负我如斯。”
因为这一句话,藏无真漆黑的瞳孔终于有了一点波动的痕迹,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阴怒莲秀足轻轻及地,体态轻盈无比,几乎有随风而去之势,但藏无真道心稳固,万事都难撼动他的心神,因此只是语气如往常一般无惊无浪,道:“……不错,你我确是自幼便订下亲事,但我一心只有大道之途,儿女情长于我而言,只是束缚阻碍而已,你又何必执着如此?”
他也不辩解什么,只是这样淡淡说着,阴怒莲闻言,脸上突然清冷笑容生出,宛如剑花四射,锵然凛冽无比,就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征服而存在,冷笑道:“果真如此么?真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也算是无话可说,然而你何曾真的一心求道,无欲无求?你与那澹台道齐卿卿我我,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你的未婚妻子,我阴怒莲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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