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婴闻言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却依旧没有放开师映川的手,只是说道:“……你我都是各自尚未娶亲,本就是年轻人,互相之间接触久了,渐渐有了好感,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师映川张了张嘴,好象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季玄婴已经先一步继续道:“事实上,婚姻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有或者没有,我从前都不在意,不过我发现如今我对你越来越有好感,而你也是一样,只不过你因为那位方姑娘的缘故,所以总是在逃避这件事,自欺欺人,我说的可有错?”季玄婴说着,似乎整个人都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了,很是放松的样子,将掌中那只形状有些秀气的小手捉紧:“虽然你我是堂兄弟,不过我觉得你我之间还是‘夫妇’这个名目更合适,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已经不短了,我很想尝试一下婚姻究竟是什么感觉,况且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季玄婴那种顽固强硬的性格在这个问题上显得特别突出,师映川虽然不愿意涉及这方面,但又不能不回答,因此师映川有点苦笑,到底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道:“尝试?做夫妇这种事情在你嘴里怎么好象变得很简单似的?这里面其实是很复杂的……你的态度似乎太过理所当然了,也许你觉得很好,但我很难做到像你这样潇洒。”也许从最真实的想法来看,他确实是已经喜欢季玄婴了,然而从现实说来,让他与季玄婴结为夫妇,这是师映川难以决断的,因为师映川知道,于己而言,方梳碧是此生不想再错过、再留下遗憾的人……
一时间师映川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虚伪,如此贪心的一个人啊,这是不是说明男人在本质上就是永远也不能满足的动物呢?想到这里,师映川强行命令自己从毫无意义的感叹中恢复过来,这时他心中似乎有所决断,但这其中那种微妙的感觉,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他就那么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我也许……真的是喜欢上你了,哥哥。”他其实不只一次想到这种可能,只是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及时掐断这个念头,但是在此刻,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就真正代表着师映川正面承认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从这一刻开始,师映川与季玄婴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从前相比,就此产生了不同,而另一方面,师映川也终于发现或者说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原来自己同样也是喜欢宝相龙树的。
果然,师映川这话一出,季玄婴的神情就变了,他嘴角的微笑停了停,开始用一种非常微妙而澄静的目光看着师映川,然后唇间的那抹笑意迅速开始扩大,此刻两人目光相触,彼此都发觉到随着这句话说出来,房间里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这种安静的试探不知维持了多长时间,然后就被毫不犹豫地打破,季玄婴忽然倾身向前,伸出手臂重重地抱住了师映川。
心脏一瞬间都在狂跳,彼此的身体在接触的那一刻,同时泛起了一丝丝颤栗,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师映川可以从这种亲密接触中清楚无比地感觉到季玄婴这个拥抱是不同的,截然不同,但是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师映川乱糟糟的脑子一时间却是想不出来,他只能有点僵硬有点混乱地任由季玄婴倾倒玉山一般地整个人包围住自己,同时一阵淡淡的香气传来,有点像是清晨时的树林,季玄婴身段修长,但并不高大,不过在只有十二岁的师映川面前,却是有着绝对的优势的,他身上那种草木般的气息将少年包围起来,师映川可以感觉到青年呼吸时的温暖,以及胸腔中那沉重的心跳,他感到近乎微微窒息的酸麻,心中充满了古怪的滋味,但也并非排斥,因此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伸出手同样抱住季玄婴的身体,只是下意识地保持着这个被拥抱的姿势,这时就听见季玄婴那清冽如冰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心跳得很快……你是在害怕还是在高兴?”
这句话让脑子里正处于一片空白状态的师映川猛地一个激灵,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蓦然惊醒心神,不禁叹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说到底,人类的心态是极其微妙的一种东西,先前他还百般躲避,但此时把话一说破,反倒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季玄婴笑了笑,抱着少年有点单薄的身体,没回应这句话,却忽然把话题一转,说道:“……映川,你可知当年我师祖与你师祖之间的事情么。”
“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师映川乍听此言,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季玄婴为什么会忽然说起长辈们的事情,而且作为晚辈,也不该对师祖们嚼舌头,更何况这突然跳跃的话题让他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但季玄婴却静静道:“我不是对长辈之间的私事有兴趣,而是忽然觉得我师祖与你师祖决裂,对他们两人来说,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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