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向游宫眼波一动,却不曾流露出来,这妙花公子乃是万剑山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是暗地里颇有私议的一个人物,这其中就牵扯到一件风流公案,当年季玄婴乃是年轻一辈中颇有声名的青年才俊,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资质,都羡煞旁人,兼之容色出众,因而受到无数年轻人的倾慕,甚至由于还是侍人身份,所以这倾慕之人除了女子之外,还有许多年轻有为的男儿,同门之内便有不知多少人期盼自己能够得其青睐,但这妙花公子性情冷淡,一向对那些殷勤小意之人不假辞色,而旁人在他面前也往往自惭形秽,不敢有所行动,然而就在两年前,妙花公子季玄婴却在万剑山生下一子,也因此惹得一片大哗,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坦然说明此子生父便是断法宗剑子师映川,至此,季玄婴便在万剑山清修,抚养儿子季平琰,这位身份显赫的青年自那以后便很少离开万剑山,只一意修行。
眼下面对着这位传闻中的主角,向游宫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思绪微乱,便是从前见过无数美女,向游宫也没觉得怎样,然而此刻,他却在这位妙花公子的淡淡一瞥之下,感受到了一股无可解释的纯粹心颤,倒让向游宫有些捉摸不透,这时季玄婴的神情倒是出奇地平静明淡,两人目光相对,从彼此眼中都看不出确切之意,也看不到有什么仓促,看起来季玄婴倒是没有什么被打扰的不快,向游宫莫名松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没来由的隐隐烦闷,心中也是一动,却并不是因为看到青年出尘的容貌,而是那种环绕身周的气度,对方面上的神情虽然平淡,却仿佛会说话一般,那表情里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了这么一个意思:什么人?
这种冷静犀利的眼神让向游宫转瞬间身心清明起来,于是他就微微地笑了一下,对着青年点头致意,道:“……武帝城,向游宫。”季玄婴闻言,便已了然,向游宫与白照巫来到万剑山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便点点头算是致意:“……季玄婴。”说罢,就自顾自地重新低下头,开始调着琴弦,风吹过,带起丝丝黑发飘扬,当真是一幅如画美景,向游宫见状,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感受,不过此念一生,虽然觉得是一件古怪的事,却又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心怀大畅,当下便微笑道:“不知这里是阁下的清修之地,实在是打扰了,只不过向某一贯在音律之上颇为喜好,方才听见琴声,这才循声找来此处,并不是有意扰人清净。”
季玄婴也是听说过向游宫在音律上的造诣的,因此向游宫这边说着,那边季玄婴已经抬起头,扭脸再次望了过去,两下里目光一触,季玄婴很是自然,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向游宫却是心头微波,先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季玄婴明澈如霜的眼睛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流露出来,那种感觉是如此纯粹通透,明明其中并没有蕴含着丝毫的力量,却偏偏就好似一记重锤一般,直接敲碎了某个屏障,正正击在了向游宫的心头,好在向游宫此人喜怒不形于色,这丝心绪也就匆匆闪过那么一瞬,便立刻将其打散,他略一转念,便走了过去,季玄婴见了,只是任对方走近,直到停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向游宫看着青年慢慢调弄琴弦,一时也没弄妥,便道:“不如让我试试?我倒是惯于做这些事情。”季玄婴性情直接,当下连推辞都没有,便毫不迟疑地将琴递了过去:“……有劳。”
向游宫见他如此爽快,丝毫没有常人应该会有的客气与推辞,心中倒是颇为欣赏,接了琴便熟练地调弄起来,一面试音,很快就弄得妥当了,一时季玄婴接回了琴,伸指拨了几下,听见声音十分清越,自然满意,而这时候向游宫便没有了什么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偏偏他又不想这么离开,但是季玄婴这个样子明显是不大喜欢与人相处的,自己硬是留在这里,只怕会惹人反感,当下向游宫心念转动,忽然间就让他想到了一件合适的事情,只要这个话题一出,想必季玄婴还会主动与他攀谈,思及至此,向游宫便道:“……我与师弟前来万剑山的途中,倒是碰巧与师剑子见了一面。”
此话一出,正在拨琴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一顿,就势将一根琴弦紧紧拈住了,虽然这话似乎只说了半截,但其中却足以透露出许多信息了,季玄婴又怎会听不明白,向游宫甚至有一种感觉,面前的青年在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度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看得很清楚,这位妙花公子先是一震,紧接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很快对方就平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已经平静了,再次恢复了与方才并无二致的表情,重归先前的波澜不惊,然后看着向游宫,问道:“那么他现在……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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