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却能隐隐感觉到傅仙迹的善意,这时连江楼已经拣完了棋子,重新摆开棋局,道:“既然真君吩咐,你便拿着就是。”师映川听了,便不再矫情,先谢过了傅仙迹,这才接了果盘,站到连江楼身旁,他觉得这傅仙迹倒是没有什么前辈高人的架势,也不见多少一派宗主的威严,虽然与澹台道齐外表颇为相似,但这两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这时傅仙迹拈过一枚棋子,对连江楼笑道:“方才是莲座胜了,如此,这一局便由我执先手罢。”连江楼听了,微一颔首,算是默认,傅仙迹视线稍移,看向男子身旁端着果盘的师映川,微笑道:“你师父的棋力可是不一般,你学学倒没坏处。”说着,率先落子,师映川闻言,便仔细去看棋盘,他下棋的本事虽然不算多么高,但也有一定的水平,一时间只见傅仙迹与连江楼安静对弈,你来我往地杀了个难分难解。
不知过了多久,有侍女进来掌了灯,大殿中顿时一片明亮,师映川正看棋盘上的局势看得专注,一面拿果子吃着,这时傅仙迹忽然轻叹一声,道:“来,你且顶替我走几步,我去去就来。”师映川正研究着两人的走势,很是凝神,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抬头看向傅仙迹,下意识地指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傅仙迹有些失笑,道:“不是你又是谁,莫非这里还有旁人?”一语方起,师映川便将脑袋赶紧摇了一摇:“我哪行啊,我……”话音未落,傅仙迹已起身下了云榻:“过来坐。”师映川无奈,只得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连江楼,见男子毫无动静的样子,便只得过去坐在傅仙迹的位置上,又把手里的果盘放到一边,傅仙迹笑了笑,道:“好好下,莫要轻易让我输给你师父。”说着,便离开了。
师映川被人赶鸭子上架,坐在棋桌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换在平日,说实话他其实连和师父连江楼对弈的资格也未必有,根本不算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接替了傅仙迹的位置,那也没办法,因此师映川搓了搓手,很快就调整了心情坐稳了,目光在连江楼面上一转,笑嘻嘻地道:“师尊,手下留情啊。”一直不曾说话的连江楼直接无视了自己的这个徒弟,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聒噪。”师映川也不在乎,索性又取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压低了声音道:“师尊,你怎么也来万剑山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连江楼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师映川很了解自己这个师父的脾气,原本就没指望对方会说点什么,因此自然也就无所谓失望,只耸了耸肩,三口两口地吞了果子,便取了一枚棋子拈在手里,然后这才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棋盘。
哪知这一看不要紧,师映川忽然间身体就僵硬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棋盘,拈着棋子的两根手指不可控制地微微轻颤,此时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知道了,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全部被这盘棋占据了,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棋局?分明就是……分明……
师映川就那么僵硬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棋盘,方才他站在一旁观看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但现在坐在傅仙迹的位置上,却一下就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此时他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地运作了起来,不多时,丹田处已经是滚烫一片,真气在经脉之中穿行不休,到后来如此反复,或是平缓,或是左冲右突,师映川此时脸色已经是一片通红,额间已隐隐沁出薄汗,再继续下去,师映川的脸上越发赤红,看样子就好象是耗尽了心神一般,在灯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睛里已经爬出了血丝,但即便如此,师映川眼中却好象更是闪过亢奋之色,转眼间他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只觉得自己的气息渐渐地绵连成一片,体内真气满溢。
不过就在师映川似乎已经完全沉浸进去,仿佛如痴如狂之际,一只手却突然间伸了出来,在棋盘上毫不犹豫地一拂,宽大的衣袖立刻就将上面的棋子拂得七零八落,师映川乍逢此变,脑海当中登时一震,某种感悟立刻就随着棋局的散落而被打断,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刺激人,就好象一个饥饿之极的人正拼命吃着美食,却突然间被人夺去了食物,那感觉根本无法形容,师映川顿时一呆,脸上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紧接着就怒气如火山爆发,与被人骤然夺走口中食的狼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就想要将破坏者撕个粉碎,但他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漆黑清冷如寒夜一般的眼睛,连江楼神情平静,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但那双眼睛却静静地看着师映川,里面隐隐流露出微谑的色泽,然后就在这同一时刻,师映川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冰冷至极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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