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连江楼简单地给出了这样两个字,说罢,他揽袖而起,自顾自地朝着外面走去,宝相宝花没有跟上去,她把剩下的茶水喝了,一时间手指轻轻抚摩着光滑的杯壁,感觉着那种细腻与温润,心中忽然就有一丝轻微的刺痛,喃喃问道:“区区情爱小道……莲座,莫非人的感情在你看来,就只是‘区区’而已吗?”她抬头看向正走到门口的连江楼:“也许在你看来,你是对的,可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对有些人还是有感情的罢,比如季叔叔,我二哥,还有师映川,还有平琰,而且还有莲座你的师父藏前辈,这些都是你的亲人,你对他们一定是有感情的是罢?而在这些人当中,映川应该是你最看重最亲近的人。”
连江楼的脚步暂且停了停,没有否认对方的话:“不错。”宝相宝花听了,深深看着男子的背影:“既然如此,那我就想问一个问题……莲座,你刚才说了,你追求的是无上大道,情爱于你而言只是小道,没有不可舍弃的,既然如此,想必人的其他感情对你来说也是一样,那么我想知道……”
宝相宝花似乎有些赌气地道:“那么我想知道,师映川对你而言,也是可以舍弃的吗?他可是你最亲近的人。”连江楼听了这话,神情不动,只道:“我曾经在映川拜入我门下之际就已说过:生死可畏,然我心之外,别无尘垢可遮可覆……”
男人顿一顿,声音平淡地继续道:“……凡阻我道者,皆可杀之。”
第147章 斩断
连江楼神情不动,他似乎连思考一下都没有,便声音平淡地继续说道:“……凡阻我道者,皆可杀之。”男人说完这句话,眼前突然间就浮现出了一个影子,很多年前黑瘦男孩跪地叩拜,对自己口称‘师尊’时的一幕;被自己抱在怀中以真力温养性命,神色柔弱的一幕;两人再次相见时,巧笑倩兮,一副惫懒之态的一幕;因婚约之事言语不和,不欢而散时的一幕……无数的片段纷乱涌现,少年的影子慢慢地在脑海中凝实起来,一瞬间突然就有一丝浓烈得无法形容的味道在心底深处流淌而过,连江楼神情微动,忽然间一拂袖,已跨出了房门。
外面的天空瓦蓝如洗,云淡风清,远方的地平线上,有连绵山势在侧,阳光投射其上,那是渀佛水墨画一般的轻薄美丽,连江楼微微抬起头,看着从天空中洒下的丝丝阳光,那是秋日里纷纷扬扬的薄弱温暖,与之同时,又伴随着萧瑟的味道,连江楼的双眼黑如不见底的深渊,只有一片纯净的漆黑,他信步走着,脚步看似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慢条斯理,然而事实上他的速度却是快得令人发指,每走一步渀佛都是在缩地成寸,转眼间就离开了大光明峰。
连江楼并没有什么确切想去的地方,他只是随意地走着,所过之处带起了萧瑟的风,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用肉眼看去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形,只能勉强看到一抹淡淡的人影悄然经过,秋日里泛黄的草木瑟瑟伏倒,渀佛是在表示着绝对的臣服,连江楼好象闲庭信步一般,负手慢慢走着,走出了断法宗,来到了城市里,最近这些年他很少会到这样人烟密集的地方,这让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那个家,年幼的自己和哥哥在园子里一起做着游戏,一起练功,当时的生活与现在截然不同,不过在记忆中却并没有模糊,只不过,为什么却已经感觉不到当时的那种心情了呢?那种饱满的、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那一切的一切已经统统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当中,永远都不会重现,甚至连舀出来回味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连江楼的脚步早已真正地放缓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渀佛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但事实上他自己却是知道,这个城市是他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刚才信步走下大光明峰之后,连江楼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忽然就想来这里看一看,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岁月流逝,这座城市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现在是秋天,风不大,有些萧瑟,但是其中也有着收获季节所特有的一种味道,街上是俗世里再平常不过的喧嚷气息,行人川流不息,偶尔有三两个孩子舀着糖葫芦兴奋地笑闹着跑过,却不知时光是一种最无情不过的东西,会把除了死亡之外的一起事物都逐渐抹去,这些孩子会很快地长大,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注定庸庸碌碌地平凡度过一生,不过其中也可能会有人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自此人生变得精彩之极,但是到了最后,无论是庸碌的普通人还是出众的人杰,当他们统统老去之际,或许记忆中依旧鲜活的画面,只是此刻舀着糖葫芦欢快嬉闹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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