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骑士冷笑:“这不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么?北燕已经亡国,正好又有这样的天灾,民生愈衰,元气大伤,再难以翻身,如此一来,周朝才能安心。”事实上此女乃是北燕公主,名唤苏怀盈,半年前北燕被大周所灭,那些曾经的龙子凤孙,皇后嫔妃,哪个不是落了个凄惨下场?那些曾经的天潢贵胄要么沦为奴仆妾婢,要么被格杀,唯有这苏怀盈与一些旧部逃出。
此时风雪略缓,苏怀盈对扑在脸上的冰冷雪花渀佛没有感觉一般,神色怔怔道:“我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乱天下者,武夫也,究竟何时才能拨云见日?当年泰元圣帝出世,统一天下,打压世间武道传承,可惜终究一败,却不知何时会再出一位泰元帝,还我朗朗乾坤?’当时说这番话时,他痛心疾首,而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觉得侠以武犯禁,犯禁者必诛,在久远之前,那时武道不显,更不昌盛,朝廷对于武夫可以任意镇压,然而后来武道大盛,其中神通强者几乎已不是人力可敌,皇权每况愈下,真真是可恶之极,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所谓的武夫乱天下是多么可笑,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那些大宗派并不是真正的敌人,因为皇权或许会受到压制,然而真正灭亡一个国家的,从来只会是另一个敌对的政权。”
说到这里,苏怀盈微微咬紧银牙,握紧拳头道:“我只恨自己天资平庸,若我有天纵之才,又怎会如此?同样是皇族出身,乾国皇子千醉雪就是上上之资,才得以拜入东华真君一脉,日后说不定便是万剑山之主,执掌天下剑修圣地,我身为北燕公主,若是也有这样的际遇,周朝又岂敢灭我北燕?哪怕我没有宗门可以倚仗,但我若是一位大宗师,北燕又何至于亡国?”
这话可没有半点假,政权的根本就是力量,在面对更大的力量时,所谓的律法皇权自然也就不存在,若说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还是要遵循法度的,不然这些自恃武力的武夫总会被朝廷格杀,毕竟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终究只是螳臂当车,可是这些规矩对于真正的大门派以及强者来说,就完全只是虚设,而武道成就一旦达到了顶点,成为宗师强者,那就具有了傲视天下的资格,除非有同等级的宗师高手出现,否则几乎谁也奈何不得,‘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这句话可决不只是说说而已,一百多年前一位大宗师因故独身翩然而至,直接杀入大周皇宫,面对宫中重重高手、无数甲士护驾,却还是成功摘走了当时大周皇帝的人头,如入无人之境,从容而去,一人一剑便让一国之君也不过如同豚犬般被随手杀之,那是何等的大气魄?
苏怀盈轻声喃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猛握住拳,用力太狠,指甲都扎进了肉里,此时掌心之中鲜血斑斑,但苏怀盈却好象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她想起昔日父母的笑脸,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然而如今却已经遥不可及的人,几乎就要哭泣起来,但她却不能哭,她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复仇,如何重振北燕,哪里还有软弱的权利?
中年人见苏怀盈如此,心中亦是悲痛难禁,却还是强忍着,劝道:“……陛下休要如此,先皇大行之前已经传位于陛下,陛下乃是我北燕的希望,还请保重才是。”女皇帝在这个世界里其实并不算出奇,毕竟古往今来连女性大宗师也不是没有的,女子做皇帝自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确实相对来说很少见而已,前北燕皇帝没有儿子,苏怀盈是他最看重的女儿,甚至已有意立为皇太女,因此在北燕将亡前夕,前北燕皇帝便在寝宫中当着几个臣子的面将自己这个女儿仓促之间立为新君,然后就令苏怀盈立刻逃走,以图将来。
苏怀盈不允许自己软弱,于是她很快平静下来,对中年人道:“张将军,那些人追上来了没有?”当初苏怀盈被立为新君之后逃脱,大周自然要派人灭杀这些所谓的北燕余孽,这半年来苏怀盈已经多次遇到清剿,而为了掩护她脱身,身边的旧部已经死伤了大部分。
中年人应道:“回陛下,应该是没有……”话音未落,忽然只听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中年人面色顿时一变,当即就要厉声命人戒备起来,不过这时却见大雪中有两个人影策马奔来,中年人心中一松,既然只有两个人而已,自然就不可能是他猜测的那样了。
果然,那两人只是随意看了这支队伍一眼,便很快骑马而过,众人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只依稀看到好象是两个年轻男子,苏怀盈原本绷紧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她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对中年人苦笑着叹道:“我们现在简直就像是惊弓之鸟,而且也不知道究竟要到哪里去……”她仰头看着飘落的雪花:“若是魏国未亡,我们还可以前去投奔,只可惜魏国却亡得比北燕还早……”她的生母是北燕皇后,出身魏国,乃是魏国公主,与前魏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时中年人却好象被苏怀盈提醒了一般,精神忽然一振,说道:“陛下,魏国虽然亡了,但是魏太子却还在,如今已是断法宗大光明峰之人,这魏太子左优昙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陛下的表哥,而且当年还与陛下有过婚约,我们也许可以前去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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