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见苏怀盈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不免略觉意外,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种小事,而是注意此女自称‘苏怀盈’,半年前北燕亡国之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听说北燕国主立自己最宠爱的皇女为新君,令其逃走,那位潜逃的女君好象就是叫作‘苏怀盈’,一时师映川想了想,看一眼全身骑士装束,面容十分姣好的苏怀盈,问道:“你是北燕那位女帝?”
苏怀盈垂目,面露戚容,幽幽叹道:“……亡国之人,怎当得少山主这般称呼。”这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师映川点了点头,又道:“刚才听见你们说左优昙的亲眷,此话当真?”苏怀盈此时已经略略安心下来,她是机敏之人,已经看出来师映川没有明显拒绝自己一行人的意思,便口齿清灵地道:“是,小女子生母乃是魏国公主,是左表哥的亲姑母。”师映川听了,便对那脸色蜡黄的男子道:“不必拦着了,让他们跟过来罢。”
师映川既然开口,守卫自然不会违背,当下这些人就再次散开,隐进了风雪之中,北燕一行人见状,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这些人进了弑仙山,就是真正安全了,没人会敢于闯进这里要求弑仙山交人。
师映川与宝相龙树将两人打到的猎物交给下人,师映川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叫人去传左优昙过来见他,一时左优昙来到房中,师映川正坐在榻上,一个秀丽婢女蹲在地上给他换鞋袜,见了左优昙来了,师映川便开门见山地道:“刚才我和宝相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遇见一群人来到弑仙山,是北燕那个流亡在外的女皇帝苏怀盈,她说是你表妹,我对这些事也不大清楚,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天下大小国家不在少数,师映川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皇室之间通婚之类的复杂事情,倒是左优昙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面色微动,沉声道:“……苏怀盈?不错,她确实是我表妹,我父皇与她母后乃是同胞兄妹。”
师映川‘哦’了一声,随意拍了拍腿说道:“既然这样就是了,我已经叫人把他们安排起来,那个苏怀盈现在就在偏厢房,你去看看罢。”说着,自顾自地端起热姜汤慢慢喝起来。
左优昙便去了苏怀盈所在的偏厢房,一进房中就觉得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暖烘烘的,很是舒服,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厚重的御寒衣裳放在一旁,她侧身而坐,身上穿的是男子的劲装,婀娜的身段一览无余,头发扎成一条乌油油的长辫,鬓角有几许散乱的青丝,听见有人进来,立刻下意识地扭头看去,露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蛋,面若桃花,当看清楚进来的人时,便站起身来,风礀体态无一不是标准的皇家风范,虽然算不上是一笑可倾城的绝色美女,但那种气质和风度,却是别有一番动人之处的。
苏怀盈眼见自己视线中的这个人容色绝美,依稀还能够看出旧日光景,心中不免有些复杂滋味,面上却是婉约一笑,行了一个女子的福身礼,道:“……表哥,好久不见了。”
左优昙听她一声‘表哥’,看着她那张依稀还有些印象的如花娇颜,突然间就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了上来,渀佛昔日时光重现,左优昙有些感慨:“确实是很久不见了。”
气氛有些莫名地沉重,两人都是国破家亡的皇族子弟,如此在这种情况下相对,不免感伤,其中滋味非他人可以体会,后来还是苏怀盈打破了沉默,苦笑道:“表哥,小妹如今家国已破,只有一些旧部相随,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表哥了,不知表哥可否收留?”话音方落,忽然蹲身拜下,凄切道:“父皇当初命我潜逃,为我北燕苏氏留一丝血脉,却不知天下虽大,怀盈却已经是无处可依了,左思右想,也只有表哥这里或许可以扶助一二。”
左优昙见状,微微迟疑,苏怀盈的确是他表妹,而且曾经也是有过婚约的,虽然两人见面不多,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但如今两人都是国破家亡,有着相似的遭遇,不免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而且现在天下之大,也许只有他们两人才算是彼此的亲人了,两国其他的宗室都是下场凄惨,纷纷凋零,如此一来,纵使左优昙这些年已经锤炼得成熟现实起来,眼下却还是对苏怀盈生不出什么冷酷之心,拒人于千里。不过虽然这样,他却也没有盲目地立刻应承什么,而是细细思量起来,他现在不是什么魏国太子,而是断法宗弟子,大光明峰门人,是师映川的下属,他明白苏怀盈之所以想要投奔自己,事实上是希望借此得到师映川这棵大树的庇护,说到底,是想要托庇于断法宗和弑仙山这两尊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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