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集中了宗门高层的大殿中隐隐剑拔弩张,不断有人分别阐述利弊,连江楼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是一言不发,心中缓缓思量,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殿外进来一名弟子,行礼道:“启禀莲座,剑子回来了,正在外面等候。”此话落入殿中诸多高层耳中,顿时各方齐齐一震,自从乾国之事发生后,师映川便消失无踪,如今听说他竟然出现,而且还回来了,岂能不引发震动?一时间大殿内诸人神色不一,牵动无数人心,当真是众生百态,但更多人却是心想那人真真是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在这种局势极其敏感的时候露面,实在莽撞,万一……连江楼亦是神情微动,但英俊的脸上仍旧淡然,握住玉如意的手顿了顿,说道:“……传他进来。”
众人见到连江楼这个态度,也都各自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大殿门口处出现了一道身影,不知为何,一种骤然而至的紧张之意就此降临,空气给人的感觉就好象是如同弓弦一般猛地紧绷起来,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那人走向大殿,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可他每走一步,却仿佛鼓点一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来者身穿再普通不过的青袍,挽着道髻,脸上戴着面具,不过这时对方已抬手将面具取下,步入大殿,于是一名绝色美人便就此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夺天地造化于一身,容光照人,足以让一切看到的人都为之神迷,那人一双冷利明亮的眼睛覆盖在修长的眉毛之下,站在那里,四周的一切就都黯淡下来,唯剩那一道青色的颀长身影,除师映川之外,岂有他人。
师映川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他环视一下四周,然后从容向上首的连江楼行礼:“……映川见过师尊。”又向四面稍一拱手,算是与大家都打了招呼,大殿中众人一眼看过去,只见师映川丰姿出尘,翩翩若仙,这还罢了,更重要的是,此刻他明明是形单影只,独自一人立于大殿之中,面对着宗门内无数强者,却依旧从容自若,举止洒脱,如此气魄胆量,即便眼下殿中许多人都对他疑虑重重,甚至不乏心怀恶意的,却也不免为之心折,但无论是心中焦急还是冷眼旁观,或是满心恶意,所有人都在用复杂之极的目光盯住了大殿中间的那个青色身影,满殿寂然无声,师映川环视一圈,忽然轻轻一笑,他的心态此刻非常放松,没有半点紧张,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的的确确的放松,因为这代表他在这个世间并非可有可无,更不是微不足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诸多目光,这是无比真实的存在感,但同时师映川也是心中微凛,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巧,自己一回来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看得很清楚,这偌大的殿中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复杂的,或惋惜,或心悸,或怀疑,或肃杀,或心焦,或冷漠,或畏惧……种种百态,不一而足,都在师映川心头闪过,但他此刻只是冷然一笑,依旧保持着无所谓也无所畏的态度--无爱则无怖,无欲则无求,如此一来,他又何必在意别人的心思?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时宁天谕忽然道:“这种情况,倒有些三堂会审的味道。”师映川不语,左手却轻轻摸了摸右袖,他在殿中昂然而立,黑白分明的眼睛向着殿内诸多宗门高层望去,不知道为何,其中一部分人心中微微一悸,却是下意识地避过了他的目光,师映川见此情景,便微笑道:“看来诸位有事要谈,那么我便不打扰了,正好这一路我也乏了,这便下去休息。”说着,又拱一拱手,就欲离开,这时谢檀君的师叔,那名短须中年人忽然开口:“……剑子且慢!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师映川循声看了过去,平静道:“哦,李长老有事?那就请说罢。”
这李姓长老遥视着师映川,缓缓道:“不知这段时间剑子身在何处?自乾国一事之后,剑子便杳无音信,可知天下为剑子之事已是沸反盈天?”师映川侧脸对着那边,同时眼角的余光已扫到其他人的反应,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依旧笑色不减,只道:“当时本人乍逢奇变,不免心神大乱,只想找个地方清醒一下,所以这段日子便在一处僻静所在隐居,这难道不可以?”
听到师映川自称‘本人’,许多人都是心中微微一凛:这就是表明师映川对碧麟峰一脉的态度了!这时师映川唇角含威,表情木然,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李长老冷笑一声,两眼逼视着负手而立的师映川,道:“剑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是否说明剑子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师映川稍一停顿,他似乎在沉思,但立刻他就转向殿中众人微笑起来,反问道:“莫非这里还有不清楚我身份的人?”他的目光停在李长老身上,缓慢而平静地道:“我师映川,乃是断法宗宗子,弑仙山少主,不是么?当然,我现在又多了一层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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