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师映川而言,此刻这里的三个人分别是他的父亲,配偶,儿子,都是世俗关系当中最亲近的那一类人,然而师映川早已习惯将自己的秘密隐藏起来,哪怕是对最信任最亲密的人也不会真正透露出来,于是就见师映川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罢……也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喝杯茶什么的,休息一下,再好好叙话。”
这个提议自然没人反对,因此半个时辰之后,在一间奢华的房间里,师映川坐在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季平琰,虽然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但眼中隐约的慈爱却是并不掩饰,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弄着男孩的头顶,而季平琰被他这样揽坐在怀中,显然觉得有些别扭,他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所受到的教育已经让他与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有了很大的区别,像个小大人一般,原本他根本不会坐在别人腿上像个小娃娃似的被抱着爱抚,但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却是他的父亲,因此季平琰到底还是没有抗议什么,只是有点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身子,师映川见状,伸指在季平琰洁白的脑门轻弹了一记,笑道:“……平琰不喜欢我抱着么?”
“不、不是的……”季平琰的小脸上蓦然浮现出一片红晕,有点无措的样子:“父亲……”对于师映川,他有些本能地渴望亲近,但又因为各方面的一些原因而有所踟躇,师映川似乎明白这种心理,和蔼地道:“好罢,现在我和你祖父还有父亲,我们有事情要谈,都是些大人的事,你是小孩子,就出去玩罢,好不好?”但出人意料的是,季平琰并没有听从,他从师映川的腿上敏捷地滑下来,稳稳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师映川,表情认真:“我想留下来。”
师映川的眉梢微微一动,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任凭季平琰留在这里,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除了季平琰之外,没有人知道三个成年人究竟在这个房间里说了些什么,末了,房门被打开,纪妖师满脸淡然地一手挟着季平琰大步跨出房间,轻笑道:“小别胜新婚,想必你们有很多事要做,既然如此,这小鬼我带走,你们两个自便就是。”房门在他身后随之自动关上。
一时间这方天地中就剩下师映川与季玄婴两个人,师映川走到门口,把关上的门闩好,然后转过身,看向季玄婴,慢慢地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神色平静,但一股强烈而鲜明的东西却从他那完美无缺的容颜间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他这样闩门之举背后的意思在这一刻昭然若揭,面对此情此景,季玄婴的心脏猛地就颤了一下,望着不远处正朝自己露出醉人微笑的师映川,顿时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徐徐占据了思维,季玄婴或许有些措手不及,也或许一如平常,但注定心情与一汪被春风吹皱了的池水有些相通之处,这时师映川走过来,笑道:“现在清净了,就剩下我和你……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么?看你的气色,应该还好。”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季玄婴伸出手托起师映川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下,自从上次师映川在乾国不告而别,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了,师映川的容貌自然也有变化,让季玄婴多少有点陌生,不过很快他就从对方的笑容当中感受到了那种本质上的东西,这是他熟悉的,所以季玄婴不觉莞尔一笑,但很快就正色道:“你的日子过得不易,想好了以后去哪里了么?”师映川淡淡微笑,舒臂抱住了青年的腰身:“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天下谁能阻我?只不过总有些挂念你、宝相、十九郎你们三个人,我现在情况与从前不同,你们三人和我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所以……若是你们有别的打算,我决不会阻拦。”
话刚说完,迎面对上的便是两道犀利如剑的目光,季玄婴冷冷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盯住对方的眼睛,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这一句已经把什么都表达出来了,师映川闻言看着青年,在青年凌厉的逼视下,须臾,忽又哑然失笑,摇头道:“嗯,是我失言了,玄婴莫要在意。”季玄婴神情松动,恢复了淡漠的表情,也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是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准备听对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师映川却已微笑着松开了季玄婴,道:“你是这样的态度,不过倒不知道宝相和十九郎的意思……其实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太在乎了,但有些事,却还要做。”季玄婴不语,半晌,忽然道:“你曾经问过我有关‘莲生’这个人的事情,现在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都已经很清楚了,莲生便是断法宗二代宗正赵青主,从前你曾命人张贴一幅画像去寻找画上之人的线索,那人便是赵青主,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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