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淡淡的青气立刻出现在他的掌心上方,清晰的元气流动使得千醉雪顿时动容,他蓦然想到一事,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复杂,这时就见师映川表情如常,轻声道:“十九郎莫非忘了么,千年以来,唯有宁天谕一人可称剑神。”
室中一片沉寂,外面雨还没停,只不过小了一些,雨水落下,打落在竹叶上,叶子越发青翠欲滴,两人在房内静静听着雨水自天而落,千醉雪有些怔怔地坐着,似是出神,却总觉得心思不净,许多念头此起彼伏在心下翻滚,过了片刻,忽然有些自失地一笑,这时却听师映川道:“……此事我知道你有些为难,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千醉雪没答这些,却看向师映川,说道:“你的秘密我不想深究,只不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你都要考虑清楚。”师映川闻言呵呵轻笑,左耳上的一只小小银坠子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抖,师映川轻启薄唇,一双明眸中满是冰冷的神采,与方才的那种纯净平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时他转脸望向窗外,绝色容颜上有妖异狰狞之色一闪即逝,同时又有一丝怅然,道:“我辈修行之人,求的就是一个大自在,大超脱,不然又何必修行?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做任何我愿意做的事,为美好的事情心中喜悦,为悲伤的事情尽情落泪,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实现任何自己的理想,拥有绝对的自我意志,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让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果有人说我错了,也没有关系,就让我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罢!”
千醉雪心下震动,虽然不知道师映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心境有了一种飞跃似的跨步,如此坚定而行,这世上几人能够?然而千醉雪更知道这个人日后必是前路荆棘重重,这时师映川却起身在他额上一吻,神色淡然,可目光之中却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惆怅,道:“十九郎,你和玄婴其实是同一种人,你们最爱的永远不会是我,只会是你们手中的剑、你们的剑道,当很久以后你们终于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像我这样在你们生命中曾经存在过的人,或许就会像那流星一样,可以让你们在某一天偶然想起,甚至铭记,但却不会永远握在掌心里……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但此刻我与你在一起,这快乐却是真实存在的。”千醉雪浑身一震,不语,更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师映川说的都是真的,一语道破其中奥秘,如此听着,一股似惆怅又似激怀的莫名感触令他的心脏有些止不住地轻颤起来,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完完整整地流入心田,而他也很清楚,师映川所说的不仅仅是自己与季玄婴,甚至也包括师映川自己,因为师映川若是真的深爱于他,不可自拔,那么在两人相处之时,又怎会如此从容?千醉雪闭一闭目,道:“……明天,我带你去渡元池。”
千醉雪的这处院子很清净,平时也没有人来这里,师映川住在此处,并不曾被谁发觉,第二日中午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千醉雪就带着师映川出了院子,他二人自然要行事机密些,在千醉雪的带领下,沿着一条河道潜入,避开在渡元池附近巡守的一些弟子,成功转入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水域,若非千醉雪身份极高,熟知此处的地形和人手分布等等,师映川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闯进去的,饶是如此,两人也在水下潜行了许久,这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若是修为不够的人,仅仅是在水下待这么久就已经要憋死了,何谈其他。
两人破水而出,师映川环视四周,只见这渡元池极大,说是一个大湖也完全可以,有凹陷盆地四散分布,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贝类,形状与普通贝类没有多少区别,但贝壳表面却是有一层晶莹的光泽,看起来倒有点像玉石,十分好看,千醉雪道:“这些渡元贝还没有成熟,所以会经常出来晒太阳,看他们的颜色,体内孕育的渡元珠品质也很一般,没有什么用处,你若想要品质好的渡元珠,就要靠自己去水下寻找。”师映川点点头:“我知道。”千醉雪迟疑了一下,正色嘱咐道:“我虽然带你来这里,但切不可有所破坏,更不能过多取用,否则渡元贝成熟要近百年的时间,品质过得去的渡元珠更是数量相当有限,你若多取,对我万剑山影响不小。”师映川认真答应了,道:“放心,我怎么会让你为难,自然心里有数。”千醉雪又指点着周围对他说着:“这里虽然有不少鸟兽,但你不能以此为食,否则一但生火烧烤,必会被人发觉,好在这里野果极多,取之不尽,足已果腹了。”师映川都一一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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