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倒在床上,晏勾辰心中早有了准备,脸上也露出笑容,仰躺在床上,自动摆出了迎合的姿态,将对方搂着,道:“与映川这样的绝代佳人有过欢好之事以后,又岂能忍受得了庸脂俗粉?”师映川与他视线相接,两人的姿态无比亲密,然而彼此的心跳却仍然平稳深沉,半点不乱,若是旁人在此,看他们这样的亲密狎昵,只怕要以为这是一对情意绵绵的情侣,然而师映川与晏勾辰却都深知事实绝非如此,情意绵绵?爱意深深?那种东西太昂贵了……
窗外春光浓好,殿内亦是春光无限,良久,师映川脸上红晕弥散,丰润的唇如同涂上一层胭脂,艳若樱桃,大把大把的青丝垂落肩头,掩住一对雪白的臂膀,他坐在凌乱一片的大床上,慢慢挽起披散于身的黑发,晏勾辰面如止水,躺在床上去看他,这时候的师映川很难形容究竟是怎样一种魅惑风姿,只见那雪白的面孔剔透无比,泛着莹莹的光彩,那肌肤白皙柔腻得让人以为就算是清风吹过,都要在这样娇嫩的肌肤上打个滑,随着师映川挽起长发,脸上一片妖异的青色莲纹也渐渐变淡,晏勾辰静静看着,须臾,忽而哑然失笑,道:“……我看见映川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会有心情瞧别的美人梳妆?”这倒不是假话,也不是单纯的赞美,的确,在与师映川这样的天下第一美人有了鱼水之欢以后,再看其他的所谓美貌男女,也不过就是如同沧海之粟一般,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显眼之处了。师映川对晏勾辰颇为欣赏,听了这话便用簪子固住挽好的发髻,目光悠然凝定,望着晏勾辰微笑道:“这算是甜言蜜语么?”
师映川这样说着,语气却连一丝波动也没有,神态从容不迫,晏勾辰忽然想到刚才欢好之际,从头到尾师映川的眼神都是清明的,哪怕是最享受最放纵的时刻,那眼神也不曾迷蒙半点,晏勾辰有些沉默起来,然后就微微蹙眉,双眼却明亮得像是一线锋利的冷刀,他看着师映川,说道:“今日你来这里,若我见到你时的反应不能让你满意,包括刚才对你的邀欢之举没有立刻回应,哪怕只要有片刻的迟疑,你大概……便会杀了我罢?”这番话不是表示疑问,而是自问自答,语气中也没有涌现出丝毫情绪波动,哪怕是淡淡的情绪也没有,就好象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但那内容却是令人心惊,师映川听了,没有意外,更没有惊讶,只是以一个微笑来响应对方的话,道:“是啊,如果你变了,我自然不想让你再做这皇帝,当然不想。”
师映川整理好了散乱的头发,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他笑道:“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罢,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十岁,到了现在,已经快十年了罢?那时你还是大周的王爷,有野心,有能力,但你的出身和其他的一些因素导致你在皇位的竞争当中并不占有优势,于是我与你结识,后来这么多年,你的势力逐渐壮大,但后来你父亲死了,也是我以雷霆手段助你上位,登基为帝,同样的,大周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说,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我?我成就了你,所以你不能负我,否则的话,我宁可一手抹去这些。”说到这里,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骤然间从师映川体内扩散开来,他冷酷无比的眼眸深处毫无情绪,却仍自微笑:“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朋友?情人?合作伙伴?嗯,说不清楚……你知道吗,自从当年我出事之后,有多少曾经卑躬屈膝的人眼里充斥着幸灾乐祸,全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有多少人诅咒着,贪婪地打着我的主意,窥伺我身上那些秘密,我也差不多算是众叛亲离了,太多的人都在排斥我,所以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原谅某些背叛,至于其他的,我根本已经不在意了,今日如果你稍有异动,于我而言,无非就是放手杀戮罢了,拿走我曾经帮你得到的一切。”说到最后,师映川的声音越降越低,但胸腔内却仿佛有殛雷在轰鸣,反复碾碎着什么东西。
这是再真实直白不过的话,也是师映川与晏勾辰之间第一次不以任何手段来装饰自己、完全以最真实的面目来进行的一场对话,剥去了一切华美的外衣,让双方第一次看到最真实的彼此,晏勾辰凝目看着正在一丝不苟地穿衣的师映川,忽然就笑叹道:“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这话果然不假啊。”师映川亦笑:“确实不假,真是精辟得让人汗颜呢。”
一时师映川穿戴整齐,他俯身用手轻揉着晏勾辰的胸脯,道:“要我去叫人伺候你沐浴么?”晏勾辰目光微动,似乎略带恍惚地一错,却从师映川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信息,便道:“你是……要留在这里?”师映川轻哂一声,他伸手去抓晏勾辰的手指,两人指尖互缠,不由得同时微微一震,紧接着师映川便将男子的整只手都纳入了掌握之中,至此,双方四目交投,师映川一对凤目之中跳跃着幽深而又无声燃烧着的火簇,微笑道:“当然,一直以来我总在外面漂泊无定,现在也该安稳地找个地方暂时落脚。”晏勾辰再次沉默,既而道:“你不担心万一……”师映川却好象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他的话,双眼从温然平静的样子蓦然间变得锐利起来,更是透出一股冷冽之意,淡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不怕任何人知道,哪怕是现在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人,我师映川就在大周,那又如何?谁又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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