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几句,未几,宝相宝花手抚髻上的红花,道:“你知道么,听说莲座近来闭关,不见外客,我本想去断法宗见他,但如此一来,也就去不成了,只好过一段时间再说。”师映川闻言,眼底精光微闪,他知道连江楼在上次与宁天谕的一战当中定然是受了重伤,想必闭关是假,疗伤是真,但他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徐徐道:“这样么……”一时瞧见宝相宝花髻上红花娇艳似火,红颜依旧,粉黛如昨,与十多年前的容色没有什么两样,心中想到她如今年纪已大,却还是孤身一人,不由得有些感慨,道:“你对他……这么些年,还没有死心么?”宝相宝花飒然一笑,并无小儿女之态,笑道:“死心?我还没死,活得好好的,如何就死心了?”师映川脑海中关于连江楼的印象已经清晰地映现出来,他低笑道:“像他那种人,若是……罢了,我只能说,你的坚持毫无意义,更何况女人的青春是非常宝贵的,耗费不起,不过,还是佩服你。”语毕,师映川起身缓缓舒展了一下腰身:“……我要回摇光城了。”
宝相宝花微讶:“这么快?”师映川眼中倒映出清透的天空,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我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要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独来独往的自由之身。”他微微侧首,忽然璀璨一笑,对宝相宝花道:“替我向宝相道别罢,我就不去见他了,免得伤感,总归是有再聚之日的。”宝相宝花微微点头,似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淡淡的怅然,与此同时,就见师映川袖中彩光飞出,分作两份,他一步跨上,平静道:“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飞处,无声无息地来到师映川身边,转眼间两人便飞入半空,消失不见。
宝相宝花遥望远处,有些出神,这时有人来到她身后,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慨然长叹,宝相宝花蓦然回头,只见身后宝相龙树负手而立,神色微惘,宝相宝花脱口道:“哥……”她长睫一眨,立刻明白了什么,便不解地道:“你刚才一直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跟他说上几句话?”她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及哥哥,宝相龙树想必是方才一直隐在暗处,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罢了,不过,师映川可是大宗师,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的……宝相龙树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淡淡道:“他自然知道我在这里,只不过我和他都不想上演什么矫情的分别场景,作那小儿女之态,因此索性干脆一些,不要见面最好。”宝相龙树轻描淡写地说着,只是眸中却难掩惆怅。
断法宗,大光明峰。
水榭临湖修建,有落地长窗,以青石打基修建而成的石路曲折如蛇,一直连入其中,水榭整体看去不但雅致,更是别具匠心,大日宫当年建造之时所花费的人力物力,由此可见一斑。
有侍女在前方引路,到了石路前便停了下来,纪妖师踏上石路,沿路而去,等他进到里面,一眼就看到连江楼正倚在软垫上,手托瓷碗,正在慢慢喝着,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再看那碗中还在冒着的热气,就知道里面装的必是药汁无疑,纪妖师眼见这一幕,想到从前对方无论何时都表现出来的强悍,一时间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两人却是谁也没有立刻开口,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室内的气氛明显安静得有些过分,很快,连江楼喝完了刚煎好的药,放下药碗,脸上却是一片鲜红欲滴,仿佛快要溢出血来一般,片刻之后那诡异的颜色才逐渐褪去,这时纪妖师深深地看了一眼男子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的两颧,道:“我来的时候,听说你在闭关,便觉得有问题……据我所知,你近来并无突破迹象,突然闭的哪门子的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纪妖师眼中异色流转,沉声道:“你这是,受了伤?”
对于这个问题,连江楼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蜀锦外袍披上,道:“……难道你是打算趁火打劫不成。”纪妖师嗤地笑了一声,负手道:“那也说不定。”不过他很快又收了散漫之色,皱眉道:“你是如何受的伤?莫非是练功时出了纰漏?”连江楼微微扬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外面走去,转眼间两人就已来到室外,凭栏当风,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吹动衣袂,有若仙境,然而纪妖师眼中却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他猛地一震,却是紧紧盯住了连江楼之前一直掩在衣袖中的右手,那里,是五根手指!原本这应该是正常的,普通人本就是五指,但连纪妖师很清楚,连江楼那里明明就应该有六根手指,但现在,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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