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笑而不语,他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儿子的小脸,黑亮顺滑的长发半遮住面庞,平添几分柔和:“这孩子可怜,被他生父送到我这里,在我身边虽说衣食无忧,但像我这样的父亲,又哪里能对他关注太多。”
纪妖师轻嗤一声:“你若不行,就把他交给我,我带回弑仙山抚养。”师映川一口回绝:“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父亲你比我更不靠谱,倾涯不可能交给你。”纪妖师也不恼,伸手逗着师映川怀里的孩子,低笑道:“男人当然不能跟女人比,带孩子这种事天生就是女人擅长的,能指望男人什么?不过……”
纪妖师忽然眼皮一抬,懒洋洋拖长了声音:“我如何就比你更不靠谱了?”师映川哂道:“父亲大人,莫非我还冤枉了你不成?我虽然当人家的爹不太合格,但至少也有点样子,可你看看你自己,真真正正的甩手掌柜,甚至你这个当爹的,我长了这么大,你却从来都没抱过我一下,这可不是冤枉你罢,我说的可对?”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很不客气地揭了男人的老底,纪妖师登时被噎住,他窒了窒,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冷笑道:“这还不容易!”说着,突然间将已经长成高大青年的师映川一抱,甚至故意举了举,师映川抱着小儿子,有些目瞪口呆地像一截木头桩子似的被男人抱起来,场面相当滑稽,直到纪妖师随手又把他放下来,他才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行……”
第269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如此一番往来,虽然有点闹剧似的可笑,但先前刚见面时的那一幕冰冷却终于由此尽数化去,某种谈不上温情但也至少差不多的东西,似乎又在两人之间重新缓缓流动起来,师映川唤来宫人,将孩子交与对方照顾,自己与纪妖师走了出去,两人走在廊间,任凭清风拂面,这玉和宫乃是师映川日常起居之地,环境异常优美,清风吹来,树上粉红的花瓣便飘落下来,如同一场绵绵的春雨,温柔而美丽,却没有一瓣可以落在这父子两人的身上,师映川与纪妖师这样宛若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安静地并肩散步,心里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觉,应该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冷血残酷的枭雄才对,很难被一些东西打动,然而偏偏此刻这样的气氛却还是令他心中有几分温暖与悠闲,或许是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身旁的纪妖师并没有虚情假意罢,无论怎样,他们二人之间至少还是有着父子之情的,哪怕表现得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张扬。
两人形貌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彼此又都是绝顶的美男子,走在一起,极是养眼,如梦如幻,此时阳光微微散发着热度,薄晖灿灿,纪妖师一手负在身后,道:“你如今倒是风头盛极,一时无两。”师映川闻言笑了起来,嘿然一甩袖,并不接这个话头,只不过那笑容当中却并没有任何自矜自得的样子,反而眼瞳中尽是一片理智与冷静,他抬起右手对准了太阳,仿佛要将其一把攥入掌中,轻叹道:“我要打造出一个日不落帝国,承载万世基业,这一次,不会再让它因人而亡。”纪妖师见状,眼神微凛,他凝神看着青年此刻神姿如仪的模样,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生震悸……师映川?还是宁天谕?这一刻,终于混淆不清,再也辨别不出。
一时间纪妖师不免又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复杂事实,心头陡然就蒙上了一层阴翳,师映川对此似有所觉,忽然便侧首看来,他红润而微菱的嘴唇带着浅浅且又充满诱惑的弧度,惹人遐想,仿佛挠在人的心底最痒的一处,让他在这一刻看上去宛若当年天下第一美人燕乱云重现,就连纪妖师也恍惚了一瞬,唯一不同的是,燕乱云远不如青年这般强大,少了那种隐隐有着邪异之美的奇特美感,不知怎的,纪妖师忽然就伸手撩了一下那贴在青年肩背上的柔顺黑发,师映川见状,立刻感觉到了什么,忽地就笑了起来,微微偏过脸,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笑道:“呵……父亲,你这样看我,看来一定是想起我母亲了罢,从前你作为情敌恨极了她,不过在知道我并非她与连江楼所生之后,你这恨意就散得差不多了,甚至还会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罢?毕竟,那样的一个绝代佳人,为你生了一个儿子,而且,又是早早就香消玉殒。”
师映川的语气有点调笑戏谑的意思,不过对此纪妖师却是咧咧嘴,罕见地没有回答,一时间两人静静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出声,二十多年前,连江楼与纪妖师这样出色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那个薄命的美丽女人?或许有,或许没有,不过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太阳渐渐偏移,不知过了多久,师映川恍然回过神来,他呵呵一笑,对身旁纪妖师道:“我们至少发呆了一个时辰。”纪妖师不语,或者说懒得搭理这种小事,只从腰间扯下酒囊,拔下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师映川待他喝完,伸手过去,不客气地从男人手里抓过酒囊,也喝了一口,品尝到其中浓重的苦味,皱眉道:“是蛇胆酒……”纪妖师劈手夺过酒囊,冷哼:“不喝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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