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风呼啸着击打窗子,师映川的心也如同这寒风一般,没个着落,他一把揪住宝相龙树的衣襟,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我那般待她,是因为她比不上你们!她那么弱小无力,我不能不对她多用些心!你们三个是谁?是天之骄子,万中无一的人杰,无论哪方面都比她强上太多太多,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我操心,而她却不同,她一个柔弱女子,怎能与你们相比?”
“……所以这就是错!”宝相龙树突然厉声喝道,他猛地攥住师映川的手腕,将对方拽近,两个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宝相龙树幽冷刺骨的气息直逼过来,一字一句地道:“就因为这份弱小无依,所以你就越发怜惜她,疼爱她,更偏心她一些,川儿,你可知道这才是真正在害她!若她方梳碧是足以与我、玄婴、十九郎三人比肩的人物,那么我们虽然不忿你待她特殊一些,但也不至于太不平衡,但偏偏她却是如此平庸,就好比一个绝顶高手可以接受自己输在其他能够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强者手中,却万万无法接受自己挨了一个市井小民的一砖头!你把她捧到那个位置,但你可曾想过她是不是有能力站在那里?或者她其实平庸卑微也没有什么要紧,只要你并不重视她,她的待遇不比我们三人更好,那我也许就不会那么做,只要你让我觉得你对她并不是特别的,她也就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要跟我说身为男人怎么能那么气量狭小,容不下一个弱女子,你要知道,在感情这种自私的事情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大度的人!”
师映川血红的冷眸骤然瞪大,心头如遭重击,宝相龙树的话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直插而入,扎得他鲜血淋漓,然而宝相龙树还不肯放过他,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面孔上,促烈而紧攫,低吼如雷:“……事事都以她方梳碧为先,怜她惜她,对她的用心明显超过了我和其他两个人,川儿,你这么聪明的人也犯糊涂,难道就忘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吗!”
“……闭嘴!”师映川双眼血红,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将攥着男人衣襟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哑声道:“宝相,你这个混帐……你这个畜生!你可知道你因为一时的肆意妄为而毁掉的到底是什么?你居然狠辣到这种程度!你侮辱了她,侮辱了我的妻子,梳碧她当年怀了孕,无颜见我,你可知道她有多么的痛苦!她忘了我,忘了与我有关的一切,你……何、其、残、忍!”
宝相龙树的眼神微微一顿,他似乎有些颤抖,脸色有些苍白,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疯狂,他低低笑着,一把抓住了师映川的手腕,这种时候他根本不屑什么砌词狡辩,那都没意思,此时此刻,宝相龙树的脑子完全恢复了清明,他嘿然一笑,大大咧咧地道:“川儿,你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么?到底是谁害了方梳碧那女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师映川心煎如沸,狠狠甩开了男人的手:“你那般对她,在她看来,还不如杀了她!”
宝相龙树的眼神中搀杂了一丝癫狂之色,他哈哈大笑道:“杀了她?不,不,虽然杀她很容易,但我又怎会杀她?那只会让你伤心,也让你永远都会深深地记得她!我当然不能杀她,没有那个必要,我原本是打算等她怀了孕之后,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无法接受这件事,你们两个就此分道扬镳,第二种就是你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你们之间也就此永远埋下了一根钉子,就算是你们两个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分开,但你对她也永远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们两人之间都有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都是我乐于看到的,求之不得!”
宝相龙树低吼出最后一个字,他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中满是悲苦与冷傲之色,其中又有几分不甘的意味,如同一个骄傲的失败者,哪怕在被当面诘问之际,也要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缓缓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被师映川攥得微微凌乱的衣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平静地凝视着师映川,漠然道:“不过计划虽然顺利进行,但走向倒是出乎我意料,好在最后的结果是我可以接受的,与理想中的局面相差不大……我没有杀她,只是让她不再存在于你的生活当中,这些年她过得也还不错,生活安稳,没有了当初在断法宗时的压力,你不觉得这很好么?”
师映川微微一滞,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什么,因为答案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宝相龙树看着他的反应,仿佛有一股又一股黑色的浓浊毒液在心头流淌,令宝相龙树整个内脏都剧烈抽搐起来,那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扭曲,他目光贪婪地附着在青年的面上,仿佛想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双眼似的:“……你以为她在断法宗的日子很快活?不,当然不是,她怎么会快活?她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即便对你笑脸相迎,但私底下你以为她真会过得很好?川儿,与其说我那么做是害了她,倒不如说是我给她一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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