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身休息空间并不算很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陆八意外地在水池边上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取下来摸了摸,上面没有积上哪怕一点点灰尘,很容易就联想到这绝对是刚刚才准备好的东西。拿毛巾沾湿擦把脸,然后是手,脱下被汗液黏在身体贴得难受的衣服,陆八这次很有经验地低头,很快在水池下面的储物柜中找到了可以换的干净衣服。
胡乱擦了擦身子,迷迷糊糊地倒向占据了塔身空间面积最大的柔软床铺。
隐隐约约快睡着之际,陆八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我的体能会下降得那么快?
然而,没等他从这几天的奇怪中理出个头绪来,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他梦见了陆二。
自从大哥不在了以后,二哥陆二不知从何时起担当起了照顾弟弟们的重任,每天守着在读书的写作业,给学习跟不上的补习,对生病的寸步不离的照顾,喂每一个即将跨过人生中每一个重要门槛的弟弟提供正确理智的选择建议,除了不能给情窦初开的小子们上恋爱心理课,陆家老二基本是全能冠军。
这种当爹又当妈的角色一直扮演到最小的弟弟陆八终于开始上寄宿制的军事直属中学。陆二终于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在大学时期,成绩优异的他毕业之后放弃了直接加入部门实习的机会,带着几箱专业书,一言不发地回到家中。
陆老爷子对他的行为心疼过怒过发火过,最严重的那次还动了手,不过最后,统统都转变为内疚。父子俩人之间固定台词三五天上演一次——
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才是你们老子,你他娘的不做自己的事管那么宽干嘛?!!”每当这时候,陆二就会露出标准的淡定面容,低头垂眉,自然地回复他爹:“大哥让我照顾好弟弟。”
一句话,陆老爷子歇菜了,而一旁看热闹的陆老太太不管在干什么,都可以就地立即泪奔。
如此一来,在陆八终于脱离了幼年期步入中二年代之后,一辈子拥护红色天朝的陆老爷子终于腐朽了一把,动用了在军部里的关系,将陆二塞进中层部门做了个文职。陆二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又用了大约四年时间,从文职转到空间站前线,最后一个三年过去,虽然陆二已然年近四十,却当上了全天朝最年轻的战舰舰长。
陆老爷子扬眉吐气,从此走路八面生风。
相比起男人,陆老太太想的是其他的事,在陆二转到前线的第一年就开始张罗给陆二找了个媳妇,那姑娘也是军人家庭出生,不算漂亮但是胜在脾气温和,结婚的时候陆二事业正呈黄金上升阶段,所有人都觉得,矮油,这次陆家有点亏。
结婚以后,第二个月就怀上了孩子——把老人家乐得,直夸陆二高效率,每次老人家这么调笑的时候,总是没能发现自家媳妇笑得很勉强。其实老人家不知道,不是陆二高效率,而是准头有点高,不然怎么一周一次也能中?于是第一个年头刚过去,第二个年头还没过上几个月,生下个大胖儿子的温和的姑娘出院第一件事就是黑着脸往桌子上一拍,离婚。
陆二犹豫了下,终于开口试图挽留。可惜晚了,人姑娘初恋情人很是时候地杀了出来,天天在陆二跟前晃。陆二烦了,在某一天的傍晚,二话不说地签了字。姑娘瞪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其实她还是喜欢陆二多一点,那天早上她还想干脆把文件带出去人道毁灭,结果出门时候忘记了,下班一回家,早已签好字的女方签名隔壁,端端正正地签上了男方的名字。
那字四四方方,干净利落,正如陆二本人一样。
姑娘抡起高跟鞋对着陆二来了一下,一把拽过文件,红着眼圈下巴一抬,以骄傲的身影“噔噔”地踩着高跟鞋离去,留下身后满脸茫然的陆二和房间里尿湿了尿布的陆辰臣。
……
而此时,陆二正蹲在熟睡的陆八身边,仔细打量着自己最小的弟弟,在陆八含含糊糊地在梦里嘟囔一声二哥之后,眉眼变得柔和,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稍稍亮了一些,低声说:“胖了。”
后面那个一向把人当猪养的男人黑着脸抱着儿子一言不发,心想这塔身休息间,挤死了。
还有,这年头竟然有人睡着觉喊的是哥哥而不是老公的名字,这不是有病么。里德放下里路让他自己玩,烦躁地走近床边瞅了眼,掀掀嘴皮,刻薄道:“病得不轻。”
陆二眼也没抬地嗯了声:“有点低烧。”
里德无语凝噎。
这时候,陆八又含糊地嚷嚷开了,他说,二哥,抱。
抱你妹,一把年纪还撒娇,当鱼尾纹死了吗。里德那个悔啊,早知道就让火燎把这群外来人冒头的第一刻就行动,打哪来的给他塞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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