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中的姑娘是做染坊生意的大家闺秀,可惜福薄,临结婚前陡然从楼上掉了下来,摔成了植物人。
家里又没有其他子女,染坊老板也不想放过许家的金大腿,于是从小姐的身边挑了她出来。
那年奶奶十六,无父无母,一路从粗使丫头打拼上来,又跟在小姐身边许多年,知晓小姐的诸多事情,由她冒充,只要她不说,必然不会被人发现。
她长的也不错,虽然不如小姐温婉大气,胜在眉清目秀,小家碧绿。
就这样,她嫁给了许修然许大少爷。
许家的男儿都温柔,善解人意,新婚第一夜,许修然站在床边问她,“你愿意吗?”
她颤颤巍巍的说愿意。
于是那个男人压了过来,她也顺从的倒在床上,只是眼神躲闪,身体轻微颤抖。
唉……
她听到了那个男人的轻叹声,抬眼一瞧,那男人手伸到她脑袋后面,从枕头下拿了一把匕首出来。
匕首小巧精致,上面镶了宝石,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间打开。
奶奶丁襄儿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许修然淡然一笑,刀子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头尖划开,瞬间有血流了出来,滴在床单上。
床单是红的,中间却铺了一块白色的锦布,这是女人的落红布。
丁襄儿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心中一荡。
“做生意难免喝酒,如果我以后喝醉了失态,你就用这把刀防身吧。”那把刀被他放在了床上,他也没停留,转身出了卧室,在书房里睡了一宿。
往后也一直没有动她,对她相敬如宾,在父母面前替她说话,在下人面前替她撑场面,对她好的宛如真的夫妇,以至于让她无法再继续欺骗他。
她起了心思,在一个夜晚无人的时候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许修然。
许修然只是笑,“夫人,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好,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丁襄儿的手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要粗,也不会写诗画画,甚至连字都认不出几个,这不像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丁襄儿把真相说了出来,也做好了会被赶出家门的准备,但是并没有,许修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她,心思深到她猜不透。
猜不透,索性不猜,不仅不猜,她还放飞了自我,在许家大院随便闹,坐起了她的老本行,种菜烧饭,伺候许修然。
只是这个丫鬟有些任性,做的都是寻常丫头不敢做的事。
隔天许修然坐在书房看书,突然有下人急急赶来,“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把少爷最喜欢的顶上红叶给扔了。”
顶上红叶是一种极为名贵的花种,开出的花宛如红叶,需以鲜血养之,既是花,又是草药,非常难得,整个世上也不见得能有几朵。
许修然一顿,猜测道,“许是我的花碍着夫人了,扔就扔吧,偷偷捡回来便是。”
下人:“……”
没多久又有下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把少爷的锦绣双耳陶瓶拿去种葱了!”
锦绣双耳陶瓶是古董,放在卧室当成摆设,许多年也没人动过,没想到……
“……夫人好雅兴。”
下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下人再度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把少爷的福云图鸟给炖了!”
许修然终于放下书,摘下眼镜看他,“我夫人炖个鸟给我补补身子怎么了?”
下人:“……”
往后再有什么,譬如把少爷的书当柴烧了,把少爷的床卸了,把少爷的衣服给剪了,下人淡定的多,汇报的一丝不苟,许修然也静静着听着,不时问上一句,“夫人烧我的书干嘛?”
“少奶奶说最近有很多文人因为私藏禁书被抓,不想少爷也受到牵连,所以将少爷的书都烧了。”
那年正是改革的时候,很多人因为文字入狱,丁襄儿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国家大事,只晓得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相公。
“那拆我的床干嘛?”
“少奶奶说了,少爷体寒,入夜后总是睡不安稳,便寻了个北方的法子,给少爷装了个地暖。”
东北天寒地冻,寻常人家会在床底下烧炭,上面铺上几层床垫,一摸又暖又软,入夜后也不会凉,一直能保温到天亮。
“那又为什么剪我衣服?”
“少奶奶说少爷这衣服做的大了,便想着给少爷修小一些,穿着也合身。”
许修然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都是为了我好,那以后这些小事就不要汇报了,随我夫人折腾吧。”
顿了顿,他又好奇问,“前段时间夫人将我的花扔了,用的什么借口?”
“少奶奶说这花不像花,草不像草,还娇气的很,需要人血养着,太残忍了,不如让它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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