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溪建材欠了银行2.5亿元的贷款。”梁局长简单地重复一遍。
“我记得金溪建材的资产总计才几千万吧,能贷那么多出来?”贺海楼说。
“按规定当然是不能的,金溪建材的资产总计几千万,最多也就贷个几千万吧……”梁局长解释了一下,又说,“昨天我让审计局的人连夜把金溪建材的账做了一下,发现这个公司早几个月前就亏得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钓到大鱼了!
贺海楼这回彻底清醒了。
汪博源的妻弟亏空银行2.5亿元,和汪博源有没有关系?——不管这个债务和汪博源到底有没有关系,银行里的人肯贷出这么多钱,肯定是冲着汪博源的面子……
“我知道了,”贺海楼顿了一下,“总理想查的就是这个,我……”
“你干什么!”电话里突然传来梁局长的斥责声。
贺海楼刚刚一愣,就听到电话里再传来对方的声音,这一回,声音小了许多,似乎是电话的主人将话筒移开到旁边的缘故。
“谁让你擅自进来的?门摆在那边是好看的吗?……”
原来是在对别人说话。
贺海楼这样想着,心里却掠过一丝古怪的感觉: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有人不敲门就闯进他的办公室,一般这个时候……
“你说什么!金溪建材的资料和账本都被拿走了!?”
电话里又传来梁局长的声音。
一般这个时候,总要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纪检突然闯入把人带走,比如上级领导私下前来视察,还比如现在发生的这一件,领导交代的事情,被领导的领导抢走了!
这手法可真眼熟啊,昨天他不才让孙盛朝指示赵兴平从王江手中抢过顾沉舟让人收集的资料吗?
就隔一个晚上,顾沉舟一模一样再来一遍!
“你先等等,我这边查一下……”电话里又传来声音。
贺海楼停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一句话是梁局长对自己说的。他没有回答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找出省里分管经济的人大委员的电话,直接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被接起来了:“喂?”
“是林叔叔吗?我是贺海楼。”贺海楼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笑呵呵地:“哦,是小贺啊,找林叔叔有什么事?”
“确实有一点小事情要拜托林叔叔帮忙。”贺海楼笑道,将金溪建材的审计材料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显得有点为难了:“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吧,我先替你打听一下,等确认了消息之后再告诉你?”
“好,麻烦林叔叔了。”贺海楼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旋即挂了电话。
电话一掐断,他就一刻不停地再往下拨,这一个不行,就找下一个,人大委员不行,就找书记和市长:“喂,是方阿姨吗?我是贺海楼……嗯,我有点事要找叔叔帮忙,当然,是有关总理的……”
“喂,是尤叔叔吗……”
“喂,是……”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
随着一通一通电话的拨出去,贺海楼的神情由阴郁转为阴冷,片刻后又恢复成一片平静。
五个电话。
三个敷衍,两个直接拒接。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
不不,当然不止一个晚上。
郁水峰和汪博源斗了好几个月,汪系节节进逼,郁系步步后退,不管是京城还是地方,谁都看在眼里。
手机被抛在座位上,贺海楼十指交叉,靠着椅背,突然间就明白了贺南山之前为什么那么爽快地把这一带的人脉关系都交给他:郁汪两系斗到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不多交给他一点,他拿什么跟顾沉舟叫板?
同样的,这些人之前给他开绿灯,也不是因为他们站在郁系这边,而是因为顾沉舟之前根本没有出面的意思!
现在他找人查了金溪建材,先捅了汪博源的马蜂窝,顾沉舟就毫不顾忌地跑过来摘桃子了,那些人一见顾沉舟有所表态,当然也要立刻坐正自己的屁股,免得先一步成为两系斗争中的炮灰。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贺海楼瞟了手机屏幕一样,发现是贺南山的秘书方屿打开的。这一次,他直接接起电话:“喂?”
“……是贺少?”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打电话的方屿也不知道在跟人说什么,声音高高低低的,好一会,才有清晰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出来。
“嗯。”贺海楼心情极为恶劣,只简单地回了对方一个音节。
方屿显然没精力理会贺海楼的语气:他连和贺海楼交谈都是断断续续的,这种情况在贺海楼来到贺南山身边的四年来,还是头一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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