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事情,比生命更为重要呢?
贺海楼的手术是有危险的。
他从自己爸爸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一点,但没有选择在那个时候过去,因为没有用。
后来贺海楼手术成功,他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等贺海楼醒来,然后答应对方之前的要求:他对贺海楼有点兴趣,也感激贺海楼之前救人的行为,但哪怕这两样情绪相加,距离爱情也太过遥远。
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次回报,真真假假,他早就玩得娴熟。
和贺海楼在一起的感觉,其实比他预料的好上很多。
人处得久了,就自然而然会有感情。不论是对方投放在你身上的心思和时间,还是你投放在对方身上的心思和时间,经过中和与发酵,就变成一壶醉人的佳酿。
他喜欢贺海楼的容貌,和对方在床上极为合拍。
他和贺海楼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他们的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他们的手段不尽相似却可以相容。
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接触的都是对方的气息;在一张床上休息,感染的都是对方的体温。
他发现贺海楼确实有精神上的不稳定。可是绝大多数的时候,贺海楼很好,并且越来越好,对方甚至为他心里一直没有具体形象的恋爱对象加了某些注脚。
薛明珊是他对贺海楼的最后一次观察。
并不包含太多深刻的含义,没有刻意的隐瞒也没有所谓的考验。他们了解彼此的心思想法,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
他做了一件贺海楼不高兴的事情。贺海楼可以忍下来,也可以拍桌翻脸。
如果是后者,他们的关系会非常简单:就是一场大家都高兴的游戏,等哪一方不高兴了,游戏自然干脆散场。
而如果是前者,他想他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他会和自己喜欢的人认真谈一次恋爱,他不知道两个人会走到哪一步,但如果一向随心所欲喜怒无常的贺海楼能够因为不想两个人分开而忍下这一口气——
游戏可以放纵,真实的生活却不可能没有摩擦和妥协。
当爱情已经悄然来到。
如果贺海楼愿意为他忍耐和妥协,他也愿意为对方放上全部心思地认真试一试,看着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
哪一步,他都可以接受。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贺海楼给他下药。
在他刚刚向爸爸坦诚两个人的关系,在他刚刚明确回应贺海楼的时候。
他在酒里下药,他毫不怀疑地喝了下去。
愤怒就跟困倦一样,在同一时间将他吞没。
他第三次看不懂贺海楼:这是完全的精神问题吗?并不是。这是贺海楼在自己主观意识下,一步一步周密安排出来的。贺海楼真的喜欢他?他只在准备毁了他;贺海楼从开头就不喜欢他?那么他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甚至危及生命的那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打算再和一个连行为都无法合理解释的人搅合在一起,可是贺海楼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贺海楼承认自己想毁了他。
贺海楼承认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贺海楼完全不在意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他手上,甚至对他摧毁他的过程与结果期待并享受。
海船上的事情让他完全感觉不到贺海楼对他的一丁点爱意。
但这一次,他几乎觉得贺海楼在憎恨他自己。
如果对方连对待自己都是这样……
那么他想,他愿意试着原谅,并再一次接受对方。
其实如同他看不透贺海楼那样,贺海楼也并没有多读懂他。
否则在地震过后的京城病床上,当他答应贺海楼试着在一起的时候,贺海楼的神情为什么那么惊讶?否则在黎山疗养院,当他问贺海楼疼不疼的时候,贺海楼为什么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贺海楼仿佛从来都不觉得他会接受他,他会真的爱上他。
可是当两个人在各方面都极为契合,并从一开始就几次默契合作,几次共同历险,调查关注对方的时间比用在自己身上都多,并越来越对对方感兴趣的时候……如果连这样都爱不上,那要怎么样才爱的上?
他一开头确实对贺海楼只有猜疑和蔑视,但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一个个砝码已经被对方放入他心底。
天平在极度的倾斜之后理所当然地翻了个身,从猜疑到信任,从蔑视到承认,从憎恨到相爱。
我也会疼啊。
不论是被爱上的人伤害的时候,还是看到爱上的人伤害他自己的时候。
贺海楼,我伤害我自己的时候,你疼得厉害。
而你肆无忌惮地伤害你自己的时候,我也会疼。我也很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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