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公没领实差,而他没有实权,本来很难给他安插一个职位,让他大显身手,时下却是个机会。他若是这次与崔嫣配合默契,说不定就会被提携重用。
阴山公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也就领了这个差事。
陈致怕他口说无凭,还给他写了一张圣旨。
阴山公看着一沓盖了章的空白圣旨:“这是……”
“崔嫣用起来方便。”
“……”
崔嫣的调查进行了三日,阴山公便告了三日的状。
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伤和气,阴山公也没有真的要讨公道,只是时不时地向他报个信,说明自己在干活。
直到第五日,刚平静了一会儿的气氛又打破了——
张权回来了。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近十万的人马,回来时竟连两千都不到,损失之大,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按理说,败军之将,不问罪已是法外施恩,但张权身份特殊,他的兵马又是自带的,在安抚人心的时刻,自然不能做的太忘恩负义。
他抵达那日,陈致和崔嫣亲自出城迎接。
杀出血路逃回来的两千人马看上去犹如难民一般,衣衫褴褛,精神萎靡,张权坐在马上,眼眶深陷,嘴唇干涩,与出征前的意气风发,相差何止万里。看到迎接的仪仗,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按捺住羞愧内疚的心情,翻身下马。
“败将参见陛下!”
陈致蓦然心酸,一个跨步扶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回来就好。”
张权的脸原本还僵着,听到此话,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淌下泪来:“大哥,高将军他……战死了。”
陈致说:“高将军壮烈成仁,我与天下百姓都会铭记他的恩义。”
崔嫣从旁伸出手来,不着痕迹地分开两人,对张权说:“我已在宫中设宴,为二哥洗尘。”
张权尴尬地说:“二哥惭愧啊!”
崔嫣安慰了他一番,才将人哄了进去。
第23章 前世之债(三)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吃得最煎熬的接风宴了。
与会人员个个如丧考妣, 垂头丧气, 被洗尘的那个全程自灌酒, 人家那儿刚上菜,他这儿酒坛已经空了仨。陈致也没工夫管他,自己的手被崔嫣摩挲着快掉了两层皮, 正拼命地抢回来。
两人的桌子被崔嫣挪得极近,但小动作频频,还是招人眼球。
“你够了。”他咬牙威胁。
崔嫣浅酌了一口酒, 带着脸颊两朵漂亮的红晕, 笑眯眯地对着他吹了口气。
陈致说:“你才喝了一杯酒,别装醉。”
崔嫣委屈说:“我量浅。”
陈致面无表情地说:“我还在你的酒里掺了水。”
崔嫣目瞪口呆, 实在没想到自己拼老命攻入皇宫,还会吃到掺了水的酒。
趁他不注意, 陈致将自己被磨红了皮的手缩回来,藏在大退下。
崔嫣盯着那位置看了看, 小声说:“我手也冷,你给我也捂捂。”说着,手指不安分地朝大腿下方拱进去。
陈致微笑着抓起他的手, 然后一把往装着鸡汤的瓮里塞。崔嫣自然不肯, 两人僵持不下,差点打翻桌子,好在张权这时候倒了,酒坛子一摔,占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陈致慌忙站起来说:“我送他去房间, 这里由天师主持。”
崔嫣不满地皱眉。
陈致回头,趁其他人不注意,对他做了个鬼脸。
崔嫣突然开心了,对黑甲兵说:“怎能让陛下亲自动手?还不将人扶起来,若累到了陛下,自去领罚吧。”
这哪是怕累到陛下,分明不想让陛下碰到其他人。
将陈致视如禁脔的话语令众臣暗暗鄙夷。两人的关系几近明目张胆,其他人想假装看不见,就得先戳瞎自己。既然舍不得戳瞎自己,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致哪管这些人什么心情,慢悠悠地走出宴会,对着不管天下风云变幻,皇宫顶上那片千年不变的夜空,舒了口气。
“陛下,张将军送去哪里?”黑甲兵不识趣地问。
陈致不耐烦地挥手:“皇宫这么多床,随便给他一张无主的睡。”
“不行。”张权好似清醒过来,一把捏住他的手,“我要与陛下促膝……长谈……”
陈致推脱道:“最近风湿疼得厉害,膝盖碰不得,改日再促、改日再促。”
“不行!就今日。”张权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陈致原以为他在挑逗自己,恶心得头皮发麻,后来才感觉到他好像在写字,只是这字嘛……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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