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垂头望着自己的胸口,顾清泉的这一剑虽没有刺的太深,可刺的却也不算浅。胸口处洁白的衣裳上,晕开一片鲜红的血迹,冰凉的疼意缓缓散开。唇角慢慢挑起的的笑意怪异而苦涩,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头笑道:“原来,你真的会动手杀我阿,爹。”
顾清泉蹒跚的走到他面前,苍老的脸上是难言的悲痛,他悲凉开口:“言儿,你身上穿的衣裳是你大娘亲手给你缝的,你腰上的玉笛是笙儿送你的,你的折扇是你大哥替你求来的。我教你识字养你成人,难道这些亲情情义就真的就不及名利,不及宁王随口给你许下的官位吗。我怎能信,一直以来最让我最欣慰最放心的孩子,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
“哈哈…哈哈哈。”顾言闻言垂头低声笑了起来,那声音低沉疯狂,似乎其中蕴藏着巨大的痛苦。顾笙在一旁默默望着他,神情间也有几分复杂:“二哥,停手向爹认错吧。爹与我们一样,都是真的爱你,才会如此痛恨你现如今这模样。只要你真心悔过,与宁王断绝关系,我们都会原谅你,待你如往昔。”顾言抬头,满眼恨意的望着顾笙:“笙儿,你回来的那么快,不就是想问我那小大夫如今在何处吗,你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一副关心我的模样,你就不怕我将你与她的秘密说出来吗。”
“二哥,你何必如此呢,我行得正做的端,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惧。况且,你是我的二哥,我对你的关心是真心的,并不是虚情假意。”顾笙面色平静的看着顾言,似乎丝毫不惧顾言在大庭广众下欲说出她与叶锦书的关系的威胁。
顾言见顾笙一副淡然的模样,眼底有点点红色蔓延开,咬牙狠狠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还有你们,你们以为是我对不起你们吗。我告诉你们,我不欠你们的,我不欠,我从来就没有欠你们。”
“二弟,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们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的亲兄弟,可就真的比不过一个宁王吗,宁王不过是利用你,他如何会真心待你。”顾钦见顾言用那仇恨的目光死死嗯盯着顾笙,终于忍不住上前挡在顾笙身前。
“够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真心待我。你们是如何真心待我的,用什么,用这个吗。”顾言头发散乱,神情癫狂,眼眸通红的撕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胸前刚刚被顾清泉刺出的伤口。
转眼间,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顾言的胸口。而偌大的大厅中只能听清顾言粗重的喘息声,和痛苦的嘶吼声:“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们的虚伪。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有多痛苦,就有多恨你们,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知道吗。”
裸露在空气中的胸口,层层叠叠的覆盖着数不清的疤痕,新伤覆着旧伤,那伤痕深而宽,边缘上还有血肉模糊的肉沫。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细细看去,竟就重叠着刀伤鞭痕还有烧伤,三种不同的伤痕。刚刚顾清泉刺的伤口,在那伤痕累累的胸口已找不出。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别说是顾清泉几人,就算是顾笙也已瞪大了眼睛,变了脸色。
顾清泉死死的盯着顾言胸口的伤口,踌躇的上前走了两步,却又犹豫的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言儿,这…这是谁…是谁敢如此伤你。”顾言冷哼一声,有些狼狈的收拢了衣裳,遮住伤口低头道:“以往从未发现过,此时为何又要装作一副担忧疼爱的样子。”
顾二夫人站在顾清泉身后,明明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心疼,却看了一旁的大夫人一眼,又低头沉默了下去。
顾清泉见顾言那冷冰冰而讽刺的神情,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顾笙眼眸幽深,目光在顾言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二哥,这该是宁王动的手吧。如此屈辱,你也肯为他效命。”
“笙儿,你可记得,我也曾是个叫过你笙儿妹妹的好哥哥。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如此吗,生不如死备受屈辱,都是因为你,拜你所赐我才有今日这般田地。”顾言眸子空洞,望着顾笙笑的一脸凄凉痛苦。
曾几何时,顾笙年幼病重总是待在院子里,不曾出门与同龄孩子玩耍过。那时,年长她几岁的顾言总是一脸温柔的跟在她身后,叫她笙儿妹妹,还总是从外头带回些稀奇玩意哄她开心,还会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写字。那时,顾言还是个清朗温柔的少年,如同冬日的阳光一样,温和亮眼。
可这个那么温柔的少年,又是何时变得如此的阴冷狠毒的呢。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为了权利官位吗,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俗物。究竟是和因由,或许除了他自己,这世上再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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