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依旧低着头望着地上,只是语气却轻了几分:“锦书祖上便世代行医,幼时锦书曾在老祖宗留下的一篇残破的古籍上,看到过一种叫无根草的植物。书上说此草无根,飘于水上,能随波逐流亦能随季变色。到了冬日,那无根草会通体变为白色,结出一颗碧绿的果子。时常有动物衔而食之,便会产生幻觉,癫狂而死。若将无根草的果实研磨成粉,撒于清水中便无色无味,人若食之,会陷入昏迷长睡不醒。”
顾清泉楞了楞,一张斯文英俊的脸上现了几分喜意:“既然叶小哥你已查出因由,还知那无根草来历,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能将夫人唤醒。”叶锦书低着头咬着唇,似乎有些不忍有些为难。顾笙轻轻吸了口气,闭上了眼颤着声音问道:“你说吧,莫要隐瞒。”
“那古籍下,是老祖宗的批注,上头说,无根草药性诡异,由古至今药石无解。”叶锦书紧紧握着拳头,哑着声音终于将梗在胸口的那句话道出。
二夫人身子一颤,伸手抚了扶顾夫人的脸,眼角划下两滴眼泪。她凄然一笑,脸色惨白的昏厥了过去。一旁的顾岚连忙扑过去,将她扶起,在她胸前替她顺气。
一旁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顾钦猛的抬头,眼睛有些发红,他冲着叶锦书吼道:“你这庸医,你胡说八道什么。”说着一手抓住叶锦书的衣襟,将她狠狠的往后一甩。叶锦书摔了出去撞上了一旁的一个木桌,她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的疼了起来,连眼前的景色都模糊了起来。顾钦上前一步,又是一拳砸在叶锦书的脸上。男子的力气本就大,顾钦又是习武之人,气愤之下出手更是没轻没重。叶锦书眼前一黑摔在地上,蜷着身子,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顾钦失了理性一般,通红着眼竟要伸脚要去踹她。此事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房里的一干人皆是没反应过来,就连顾笙也因叶锦书的诊断而有些茫然失措。那看上去便力道极重的一脚眼看着就要落在叶锦书身上,若是真的被踹上了怕是要断几根骨头了。
幸而最后关头,顾笙拉住了顾钦。顾笙皱着眉头面色有些疲倦悲痛,她忍着怒气对着顾钦道: “大哥你做什么,你打锦书有何用。娘亲现如今还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中,你却打一个给娘亲诊脉的大夫,你就不能稳重些吗,你嫌现在府里还不够乱吗。”顾钦被顾笙拉住,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昂头望着天,眼中竟是有几滴热泪在眼中打转,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男儿,此时竟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顾岚扶着二夫人在床边低声啜泣,顾清泉瘫坐在一边面如死灰,顾言跪坐在床塌边面色哀痛。一家人此时都因顾夫人的突然昏迷,和叶锦书药石无解的诊断,陷入了悲痛之中。
叶锦书喘着气趴在地上,身上都痛的厉害,不过幸好未伤及筋骨。顾笙走过来,将她慢慢扶起,叶锦书抬头看着顾笙微抿着的唇,和苍白的脸,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她在自责,自责自己不该将药石无解这句话道出,自责自己没有解无根草之毒的法子。顾笙伸出微凉的手,轻轻的触了触叶锦书被打肿的一边脸,眼中的疲倦深不见底,她轻叹口气道:“是我大哥鲁莽了,他也是一时悲痛,你莫要怪他。”叶锦书点点头,又怕顾笙误解她的意思,又道:“不怪,不怪他的。”
顾笙站起身,眼神锐利了起来,她走到顾钦身侧道:“大哥,你骑快马连夜赶去江州,将鬼医先生请来。若是他不肯,你就告诉他顾府里有他最想要见的人,他便明白了。记住你要收敛性子,万不能因此而惹怒于他。”顾钦听到鬼医的名头,眼睛又亮了起来,他道了声知道了,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轻轻的替顾清泉捏了捏肩膀,顾笙柔声道“爹,你先回去歇息吧,娘亲怕是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顾清泉拍了拍顾笙的手,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了眼顾夫人,而后闭上眼吩咐了句好好照顾你娘亲,便也出了门。
二夫人面色惨白的被顾岚搂在怀中,明明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脸上的泪却没有停下来过。娘亲昏倒后,二娘这般过激的表现怕是会让人起疑心吧,但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顾笙坐在一旁拿出锦帕替二夫人擦了擦泪水,对顾岚道:“三姐,二娘这是太过疲累了才会晕倒,你和二哥扶二娘去隔壁的厢房歇息一会吧,娘亲由我来照看。”顾岚眼中含泪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便和顾言扶着二夫人出去了。
转眼间,房内只剩叶锦书与顾笙两人。顾笙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夫人,鼻子微微有些酸意。其实仔细算来,自从五年前起,她便再也没有哭过了。可如今看着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躺在床塌上也不知以后能不能醒来,一直努力忍住情绪的她,终于还是任由两行清泪滑下了脸颊。她轻轻俯下身躺在顾夫人身侧,就像小时候一样,娘亲总爱搂着她睡,每次她都早早醒来躺在娘亲身侧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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