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晦被他那几声“妾身”搞得一个激灵,再大的火都有些发不出来,又想起先前五十金之事,干脆一个人默默坐着生闷气。
“行了,”见他真恼了,赵诩想起他毕竟少不更事,不由温声道,“方才逗你玩的,鹿血虽是大补的好东西,但不想吃,不吃便罢了。”
轩辕晦咬住下唇,看着窗外。
这次他能就藩,父皇和邓氏一党整整磨了两年,其间做了多少妥协,付出多少代价简直无法估量。虽然最终换来的只是一个无兵无权无银两,只有贫瘠一州的藩王,可这已然是山河倾颓时,轩辕宗室的最后一线生机。
若是苍天护佑,太后以及其亲族还有一点点忠义廉耻之心,那他甘愿永镇肃州,做个被众人淡忘的诸侯王。
可若是邓氏一党最终发难,他也定不会袖手旁观,就算以卵击石,也是以死全节,不坠祖宗威名。
“许多事情,欲速则不达。”话音一落,赵诩自己都觉得无比苍白。
轩辕晦抬眼看他,“你只比我大一两岁,怎么老是搞出一副老气横秋、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让你惊惶无措之事。”
“有,”赵诩细细将杯盏竹箸洗了,“赐婚那日,我就慌得很。”
轩辕晦立时语塞,干巴巴道,“对不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我也只能勉力而为,不是么?”赵诩给自己斟了杯酒,挑眉看轩辕晦。
轩辕晦起身接过酒壶,给自己满上,高举过头顶,“该说的先前你我已分说清楚,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便不必再忸怩作态。若你不弃,你我便义结金兰,你居长,我便叫你一声赵大哥……“赵诩打断他,“都说了不必惺惺作态。你我已有夫妻之分,何必再多此一举?待到功成之时,还怕没有别的关系?”
轩辕晦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是我糊涂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所以,日后还请夫人多多帮衬……你花了五十金请来的那人,是个工匠?”
赵诩先是被那称呼一噎,后又苦笑道:“那五十金的事,郎君还挂在心上呢?不过郎君博闻强识,想来应知欧冶子?”
轩辕晦坐直身子,“竟是剑圣后人么?可你单凭那把锈剑,如何判定他的身份?”
赵诩自负一笑,“非我自夸,太学三座藏书阁,百二十间书库,不敢说尽数阅毕,最起码也看了八成。杂项兵类左数第二个柜子第三层第二本,《越地奇兵传》有载太阿剑长二尺二寸……“不待他说完,轩辕晦激动地倾身向前,“太阿!那把威道之剑!?”
赵诩似笑非笑地看他,轩辕晦才知自己失态,轻咳一声。
“其实,若是世上当真有轩辕剑,我倒是想为王……郎君寻来。王者之威,霸主之强,哪里抵得上天命所归?”
轩辕晦按捺下心中狂喜,“这等传说中的宝剑,能得一把已是不负此生,我哪里有那么贪心?”
他凑到赵诩耳边,压低声音,“更何况若是做最坏的打算,日后逐鹿中原,不是正需要这把威道之剑?”
小二上来送菜,就见那高些的男子懒洋洋地靠窗饮酒,唇角如有一缕春风,那胡人与他耳鬓厮磨,说不出的风流旖旎,不由暧昧道:“二位客官,你们点的热洛河。”
见他笑容猥琐,轩辕晦赶紧坐回座上,挥手让他退下。
“玩笑归玩笑,这些都是大补大热之物,郎君年纪尚小,还是少吃为好。”赵诩夹了一筷子鹿肉,还未放进嘴里,便被轩辕晦打掉。
轩辕晦挑眉,“夫人与我序齿相当,也少吃些吧。更何况,此地到底不比京师,恐怕找不到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给夫人泻火。”
不知是否幻觉,赵诩总觉那“夫人”二字他咬的极重,对他偶有的少年心性颇有些无奈。
“那郎君便赏了人罢。”
轩辕晦点头,拍了拍掌,便有一护卫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咱们的护卫虽都着褐色,可你记住,肩上此处有条暗赭花纹的便是我的亲卫,机密事宜若非他们前来,皆不可信。这是自小跟着我的大侍卫,狻猊。”
狻猊恭谨行礼,“见过主子。”
赵诩认了认人,笑道:“都是主子身边伺候的,我算得什么主子。”
狻猊低声道:“王妃如何能和我们这些下人相类。”
自觉扳回一城,轩辕晦促狭道:“这热洛河你带走分给宫里配的侍卫们,然后让他们晚间自寻乐子,别误了明日上路便行。”
好在不是个痴儿,赵诩看着他眼中光亮,在心中暗暗想。
第8章
休整了两日,一行人又冒着晨露启程。
“王爷,出了岐州到陇州还需十日,这一路上大的市镇愈发少了,可要多准备些干粮?”狻猊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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