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肃军兵分几路,在九州大地上纵横来去——肃抒恩这几日集结兵马,从岷州直扑凉州,若是能顺利占据凉州,便扼守住了邓党西进肃州的通道,从此再无后顾之忧;窦立还在淮南道,厉兵秣马准备向江南道进军;张仁宝守着山南道,向左可与肃抒恩一同威慑龟缩在京畿道的邓翔,向右若与窦立合兵,便可扫荡整个大江之南。
可以说天下九州,肃王已得其五,而邓党虽仍有四分,却已被打的零零碎碎,难有作为。
“本来想亲自打下江南,可又觉得江南路远,还不如留在中原,他日克复帝京。”轩辕晦雄心勃勃。
赵诩点头,恹恹地看着窗外。
过去近十年,每日每夜都殚精竭虑,如今闲下来,反倒觉得浑身不适。
少时那曲水流觞,诗酒应和的闲情逸致,到底是回不来了。
轩辕晦见他清减瘦削,神色郁郁,心里也不好受,便特意聊些喜事:“先前不是赵诙从岷州归肃了么?这天下不知何日能定,沈小姐比他还大上一岁,我怕沈觅等的着急,这次干脆便以你我的名义赐婚,也给了不少贺仪,就算他们不事生产,也足够他们出穿用度到老死。”
赵诩挑眉,“这等大事,王爷竟然现在才说?”
轩辕晦腆着脸道:“先前的,哪件不是大事?此番虽然你我都不曾前去观礼,但该有的面子还是给足了的……”
赵诩气的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车外韩十二突然出现,将一密函双手呈上。
轩辕晦接过那密函,瞥了眼,递给赵诩,“你的好同窗的锦书,我也不敢乱翻。”
懒得理他,赵诩拆了那密函,一目十行地略过,冷笑:“当真以为我士族无人么?欺人太甚!”
轩辕晦侧过头,“如何?”
“两件事,一件是咱们崔驸马与孝恵大长公主的独子早夭,崔驸马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如今连马都上不得,隐退回乡了。”
“移花接木罢了,本王那皇帝侄儿不也是这么搞出来的?如何,邓家哪一位王爷将子嗣舍出来过继给邓惊雷了?”轩辕晦说起“王爷”二字时简直咬牙切齿。
邓氏不知是不是坏事做绝,邓翱的儿子邓观星未留下子嗣,邓翔诸子里,邓惊雷为轩辕晥的白虎所杀,只留下孝恵所出的遗腹子,邓翻云的妻妾暂时也无所出,邓乘风年纪尚幼还未娶妻,倒是刚被轩辕晦凌迟的邓覆雨留了一儿一女。
赵诩笑笑,“这嗣子,乃是邓翻云的侍妾柔娘所出。”
轩辕晦笑出声来,“柔仪姐姐真是命苦,还得为孝恵养个儿子。怎么,崔静笏就准备在博陵养花逗鸟,他也忍得住?”
“如今士族有大半都站在咱们这里,邓氏对崔静笏未必有多信任,再加上孝惠公主的事情,我看他啊,恐怕正被人软禁着呢。不过他奸猾如狐,必有脱身之计,王爷不必为他担心。”
“我为他担心?”轩辕晦冷哼一声,“我和他可没有同窗之谊,也谈不上惺惺相惜,勉强算是妹夫罢,恐怕还名不副实,以孝恵的性情,还不知我如今到底有几个好妹夫……”
赵诩忍不住点他额头,“先前想过要娶人家的是你,每每撇清干系的还是你。不过说句实话,论谋略,崔长宁不亚于我,论姿容,他更在我之上。王爷若是后悔了,待到大位已定,废了我娶他,划算的很。”
轩辕晦凑过来,将脸埋在他胸口,“本王是那种人尽可妻之徒么?”
赵诩吻吻他侧脸,心头是从未有过的茫然,“琅琊王府的两位小世子可寻到了?”
“不曾。”轩辕晦闷声道。
轩辕宗室如今可谓凋零不堪,尤其是轩辕晦生父怀宗一脉,竟然只剩下轩辕晦一人。他祖父德宗一支,加上轩辕晦也不过二人。
几乎可以料想到,待到新帝登基,所有人都只会盯住后宫子嗣,逼着皇帝开枝散叶。
赵诩轻柔地摩挲他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七尺男儿为人、妻室已是奇耻大辱,更惶论与他人共侍一夫?
邓翔方称帝,便又折了邓覆雨,如今只剩下邓翻云与邓乘风二子。
也不知是否因近来邓氏倒了血霉的缘故,邓翔将新朝的国号定为“顺”,轩辕晦曾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顺朝是哪个张仁宝似的泥腿子农民建的朝代。
效仿尧舜禅让的小皇帝路都走不稳就成了先帝,被封作“德义公”,保留邓太皇太后和孝恵大长公主尊号;封还在征战的邓翻云为太子,邓乘风仍为昭王……
频频失地,却还忙着大封宗室,邓氏的气数不过如此。
轩辕晦的剑锋在舆图上划过,最终直指长安。
第97章
轩辕晦到底还是借了回纥骑兵,联合北部大半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长安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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