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太子妃早已诞下嫡长子,太后亲赐名“祚”,可见邓党对这麟儿寄望之深。
“咱们的安西都督呢?”
赵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皇长子轩辕晥,“皇帝有恙,太子亲至城外送行,最多一月,便可走马上任了。”
见轩辕晦满面雪水,赵诩从袖中取了罗帕给他擦拭,这么一细看,轩辕晦长成后更似胡人一些——高鼻深目,瞳色湛蓝,肤色雪白,身形昂藏。
“除去回纥或西域诸国,日后王爷若是白龙鱼服,倒是不好蒙混过去。”赵诩不合时宜地感慨。
轩辕晦瞪他一眼,自己接过罗帕抹了脸,“我在想,是否要在轩辕晥抵凉州前去趟回纥。”
先前均是遣使,还得花费不少功夫躲过邓党的耳目,如今他竟想亲身前往,可见心内焦灼到了何等地步。
“非去不可么?”赵诩斟酌道。
轩辕晦深吸一口气,“非去不可,一日不得到回纥的全力支持,我便一日不能安枕。”
“既是如此,那还请王爷做好万全准备,一是命暗卫假扮王爷,避免邓党猜疑,二是多派些人护卫……”
轩辕晦点头,“枳棘那边筹谋了那么久,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
他手上无意识地动作,将好端端的缂丝罗帕蹂、躏得不成样子,“你呢?”
“我留下坐镇。”赵诩觉得他问的奇怪。
轩辕晦蹙眉,“我再想想罢,只是肃州多半要托付予你了。”
“遵命。”赵诩笑着应了。
第32章
赵诩并未想到,轩辕晦想了一夜,第二日竟提出让暗卫假扮的肃王前往张掖围猎。
他本人则将率百余人翻过天山,渡过居延海,往雅鲁克而去。
雅鲁克便是先前借回纥之地,其意为光明。
对假肃王围猎一事,赵诩丈二摸不着头脑,可轩辕晦行色匆匆,半句解释也未留。
于是在肃王一行北上后,首开内眷总揽一州军政先河的肃王妃便将长史叫来饮酒用膳。
酒过三巡后,赵诩方开口,“令夫人的病好些了么?”
沈觅欠了欠身子,“已是大安了,还得谢过王妃的妙药。”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王妃来王妃去的,时日久了,恐怕我自己都要忘了是男是女了,”赵诩嘲讽一笑,“便以表字相称吧。”
沈觅给赵诩满上酒,“扬光兄可是觉得王爷此次的安排有疑?”
他的岁数做赵诩的父亲都是绰绰有余,可到底尊卑有别,细究起来,如今与赵诩称兄道弟都已算恩典,故而赵诩对这句不伦不类的“扬光兄”也便默认了。
“不错,”赵诩点头,“我以为,命一暗卫假扮他极其必要,可安安分分待在府中不是更难被戳破?何苦要去巡视藩地,徒生枝节?”
沈觅捋须一笑,心道,“肃王这对夫妻也是奇哉怪也。说是恩爱夫妻吧,却是泾渭分明,平素守礼的很,只在外人面前做个琴瑟和谐的样子;可要说是寻常君臣,可又亲近得不像话,哪怕是手足兄弟都没如此投契,甚至一个眼神,两人便可心领神会。就比如此事吧,肃王这个安排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可王妃尽管疑窦丛生,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办下去,足见二人互信互爱。”
“此事臣也曾问过王爷,可王爷当时只是笑了一笑,臣想王爷应自有谋算,再问下去怕是不美,便未再劝谏。”
赵诩叹气,“无我在一旁盯着,只盼那李鬼可别被邓党的探子看穿了才好。”
他仰头喝酒,在月光下越发显得丰神如玉。
沈觅一时间竟有个荒谬的想法,若要假扮王爷,那暗卫怕是得在王府内与王妃同吃同住,王爷执意将他调开城里,莫非是出于这个原因?
“怎么?难得今日无甚要事,大人不再饮些么?”
沈觅将心思压下,与赵诩推杯换盏起来。
不得不说,沈觅此人能中探花,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别的不提,轩辕晦的心思倒是被他无意间猜了个十成十。
当他们把酒问月时,轩辕晦正率着数十人的卫队翻山越岭。肃州已是苦寒,可想不到天山上的风雪更是厉害。
“彼时在崇文馆,师傅曾教过一个词,今日本王才略通其意,”轩辕晦戴着厚厚的狐毛毡帽,和身旁的狻猊玩笑,“前几日暴雪时,我还曾和王妃提起,说这西北的冬天啊,堪称雪虐风饕。他当时说我乱用典,如今我回去倒可以给他上一课,你看这风雪,岂不是如凶兽似的,能把天地万物整个吞进去么?”
狻猊苦笑,“王爷,咱们还是先祈求苍天护佑,求这天山别把咱们给吞进去吧。”
轩辕晦朗笑一声,回头对卫队道:“今日跟着我翻过此山的,回去每人各升一级,再赏张毛皮,尽管问王妃要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竹下寺中一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