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更衣完毕,掸掸袖子,“也罢,便随我出城会会这大伯子罢。”
肃州上下在城门口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远处亲王仪仗缓缓而来。
赵诩躬身道:“肃王巡边,王妃赵诩代迎魏王大驾。”
车中并无人应声,赵诩也不着急,直直站着。
过了不知多久,就听一人扬声道:“怎么,肃王府当真无人,让内宅妇人抛头露面么?”
肃州官吏心中均是一震,谁不知晓肃王与王妃一体,更传言肃州上下的粮饷均由王妃嫁妆所出,今日这新来的安西大都护当众折辱王妃,众人均有些不忿,可到底平日沈觅等人调、教有方,倒也无人发出声响。
赵诩笑道:“魏王乃是王爷长兄,也便是诩的兄长,这世上哪有兄长到访,弟媳不恭迎之理?若不是诩鲁笨手拙,按照民间的做法,诩还得要洗手作羹汤呢。”
“鲁笨手拙?”轩辕晥冷笑,“本王倒是觉得弟妹这张利嘴可是巧的很。”
赵诩垂首笑笑,“请皇兄入城。”
“肃州一地,统共不过两万余亩,肃王已去了半月有余,别说是肃州,就是整个陇右道,快马加鞭也可走遍,五日前本王便六百里加急传书过来……”
轩辕晥话锋一转,“本王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无奈此番身负圣命,须得当面传旨的,可肃王迟迟不来,这莫不是藐视朝廷、不尊君上?”
这帽子扣得太大,不光沈觅等人惶恐不已,就是赵诩面上也微微变色。
赵诩掀开衣摆,徐徐跪下,“肃州贫瘠荒僻,官道不甚通达,收到传书后我便立时命人传给王爷,但恐怕王爷体察民情,身处偏远之地,纵使有心,也难立时赶来,请魏王恕罪。”
说罢,他以首顿地,跪伏在黄土之上。
“哼,”轩辕晥冷笑道,“这样罢,本王皇命在身,不传旨意绝不进城,而不见肃王,绝不传旨,想来四弟正疾驰而来,也不至用上许久,咱们便这么候着吧。”
他不免礼,不免罪,赵诩也不好起身,便只好保持那个姿势跪在地上。
随行之人噤若寒蝉,呆愣当场。
沈觅左右逡巡一圈,众人皆不敢多言,也纷纷跪下。
此时正是酷热时候,就见诸人汗珠如雨般滴落在地。
赵诩一边跪着,一边在心里痛骂轩辕晦——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到现在还未归来,那暗卫被调、教得再好,到底不是正主,若是轩辕晥说起宫闱秘辛,这暗卫露了马脚,到时候肃王府上下立时便要血流成河。
若是他不来,众人跪到地老天荒。
若是他来,瞬间众人人头落地。
转瞬间便过去一个时辰,魏王的车架内,显然有人备好了冰,甚至喊了歌妓去唱曲解乏,好不惬意。
肃王府这里,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烈日当空,众人穿着厚重朝服跪着,许多年老体衰的官吏甚至都昏厥过去,被人抬走。
赵诩双膝已然麻木,一直弯曲的脊梁更是酸痛,只怕再跪半个时辰都要支撑不住。
“哎呀,既然肃王架子如此之大,”轩辕晥悠闲道,“本王还是先回凉州,上书朝廷,待肃王有空,再前来宣旨吧。”
一听此言,赵诩一阵晕眩,天旋地转。
第37章
一听此言,赵诩一阵晕眩,天旋地转。
“王爷,不可啊!”沈觅急了,高声喊道。
“哦?有何不可?沈探花有何高见?”
赵诩心如擂鼓,正想出声为沈觅辩白,就听忽然有马蹄之声由城外而来,听来似乎有数十骑之众。
“接驾来迟,还望魏王恕罪!”约莫五人同时高声喊道。
赵诩依旧保持跪伏的姿势,并未抬头,唇抿得死紧。
轩辕晥似乎也颇为诧异,随即笑得嗜血——他先前得到线报,在巡边的轩辕晦这些日子有颇多异样,譬如寡言少语、停了每日的练字,更主要的是,竟一改旧习,连续五日不曾给王妃报备……
种种迹象表明真正的轩辕晦应已不在肃州,但凡藩王私自离藩,均是重罪,不怕此番不把轩辕晦拉下马来。
马蹄声已到了跟前,有一人下得马来,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属僚,笑道:“皇兄可是来宣旨的?”
赵诩一口气松了,霎时瘫在地上,再起不来。
此人雪肤蓝眸,一身胡服,不是轩辕晦又是谁?
有人掀开车帘,轩辕晥坐在正中,神情莫测地看轩辕晦,“自四弟大婚一别,你我兄弟也有五年未见了。”
轩辕晦拱手道:“皇兄怕是记差了,小弟大婚之时,皇兄正在军中,未曾得空观礼,还派人送了对白玉如意的,皇兄怎么便忘了?”
“确有此事,”轩辕晥笑笑,“转眼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兄至今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元夜抽到的签文,如今看来,可不一语成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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