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耍我呢吧,那是市井小贩卖东西呢,堂堂丞相大人怎么会在那里?再说了,就算他在,那么多人,你就一眼就能看见了?”
“没耍你,你不是说想看吗,一会儿晚上天色暗了,我们离他离皇上太远,决计是看不清楚的,不如现在让你过过瘾。就那个,白衣服,翠流苏的。”
“我看看我看看。”
贺雨芝伸着脖子看了,果然见到众多平民中混着一个白衣卿相,那人修长手指递过银钱,面孔在小贩起锅时的一团白雾中渐渐清晰。
“好年轻!”贺雨芝不禁惊呼,“丞相不都该是糟老头子么!”
贺予之揪着她领子把她拉回车里,示意马夫继续前行:“好了,看也看了,芝儿我可告诉你,这人我们惹不起,你千万别胡闹。”
“知道了哥。”贺雨芝悄悄掀了帘子往回看,就见那人唇畔含笑,把什么收进了袖子里,似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一瞥,转身上了车驾。
她赶紧收回目光,愣愣回神。
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啊……
瞥了眼哥哥,她想,果然不是看不顺眼。可能有时候,所谓的不是君子的人,反倒更加让人仰慕吧,只不过世人大多不愿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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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掌了灯,各色花灯悬在回廊上,笼着月晕烛光,别有一番朦胧滋味。比之中元节时盈盈的淮水河灯,又是不同的意境。
周棠坐在上首,贺雨芝坐在哥哥身边努力看去,还是一片模糊,压根连眼睛长哪儿都看不见,只能依稀辨认出众臣左右第一位的模样。
贺予之告诉她:“左边第一位是方晋方太尉,右边第一位就是洛平洛丞相。这两个人啊,怎么说呢,一文一武,亦敌亦友,总之都是让人看不透的人。”
“哦。”
元宵宴上来的不仅仅是文武百官,更有或温婉或娇俏的女眷,寺卿的女儿尚书的妹妹御史的小姨子,应有尽有,个个花枝招展醇美可人。
贺雨芝看着那么多的美人,心想真正来看花灯估计一个都没有,包括她在内,全都是冲着上首那三个人来的。皇帝、太尉、丞相,当朝最有权势的金龟婿,谁不想亲近?
宴起时,礼官呈上西昭、南莱和北凌的岁贡。
贡品极其丰盛,金银、马匹、寒玄铁、琥珀香、踯躅玉、南海珠等等,琳琅满目。看得出来皇上心情极好,当场赏了方太尉一张乌金弓,赏给洛丞相一块踯躅玉,并亲自挑选了一柄玄铁宝剑,朗声道:
“当初朕征战于北境沙场,曾有过一柄寸雪剑,那柄剑是朕心中至重之人所赠,朕用它杀敌过万,夜夜枕之而眠,可惜最后它断在疆场,未能寻回。天下安定之后,朕却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今日终于想起来,是缺了柄剑提醒朕居安思危。故朕予此剑‘寸雪’之名,为天子剑,见寸雪如见朕。”
底下人山呼万岁,心里琢磨着:噢,皇上心中至重之人,那是谁?
周棠兴致正高,眼望着洛平怔然的表情,不禁有些自得:小夫子你看,你对我的情意我半分都没忘记,只要你如寸雪般相伴于我……
洛平抿了口酒,避开了他的注视。
南莱和北凌的使者依次觐见,周棠回了他们百年交好之类的场面话,礼官又唱道:“西昭国师携公主殿下向陛下贺岁。”
洛平一听,身体僵了下。周棠看见了,想起洛平与西昭的牵扯,眉头微动。
西昭国师年逾五旬,然而看上去竟像是三十岁的人那般年轻,广袖盈风,眼眸中好似流霞倾泻,颇具道骨。襄挽公主更是绝色美人,一身西昭华服,衬得肤色赛雪,眉眼间与洛平的母亲有些相似,一颦一笑皆是多情。
国师行礼,恭敬道:“陛下,大承千秋万岁,西昭愿与大承世代相依,我王为表诚意,命我带襄挽公主前来献于陛下,望陛下不吝怜惜,与我西昭永结秦晋之好。”
周棠脑中一空,礼单他是看过的,说过国师会亲自前来献上西昭至宝,可他没想到这个宝物竟是西昭王的女儿。
百官也都没有料到这一出,一时哗然。
洛平坐在原位并无动作,只是若细看,会发现他扶杯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
半晌,周棠道:“国师请起,此事重大,请先带公主休息,容后再议。”
西昭国师淡淡望了眼身畔不远处的洛平,没有说什么,与襄挽公主一同退下。襄挽公主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洛平,唇角忽地勾起一抹笑意。
宴后,真央殿。
“小夫子,你刚刚说什么?”
“陛下,臣以为,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康,陛下是时候考虑纳妃了。襄挽公主身负国家荣辱使命而来,请陛下不要妄下决定,损害两国邦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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