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纪录片的团队扛着摄像机过来,拍他接过副导演的花束,与剧组告别的画面。顾心很感动,他原先拿到的通告单上,戏份本来三天前就结束了,导演临时加了他几场戏,这才延迟了三天,这三天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丛原狠狠拥抱了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大方对着镜头说:“我恨不得能跟他再拍三部电影!”顾心被导演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剧组里的大姐都成了他的迷妹,这会儿一个个上来给他擦眼泪,最后拍照的时候,顾心的妆都快檫没了,只剩下一双浓黑的剑眉,十分喜感。
看到顾心在微博上放出的杀青照,吴肇珩将手机扔给金特助,上了私人飞机。他在顾心拍戏这一个月期间跑了一趟北美和欧洲,巡查手下的分公司,如今顾心杀青,他也该回去了。
金特助看老板微微上扬的嘴角,迂回地问:“需要订个花篮送去吗?”
吴肇珩看了他一眼,金特助心头不觉有些忐忑,却看Boss嘴角好像更翘了些,好半会儿才说:“不用。”过了一会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他喜欢吃家乡菜,去品味居把秦淮阁定下来吧。”
“好。”
第一部 电影杀青,本来是很值得庆祝的事,然而顾心刚回到家就被医院一个电话叫到了手术室门前。
几乎是晴天霹雳,顾心整个人都是懵的,以至于接到金特助的电话时,他还穿着从片场换下的那套便服,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一把一把地抓头发。
“病情突然恶化,情势很不好,目前的手术也是冒险,你还想做吗?”
顾心明白医生的言下之意,奶奶这么大岁数,既然已经到了晚期,再折腾也只是让人受罪,还不如保守治疗,让人生最后的时光走得不那么痛苦。
这让顾心格外挣扎。奶奶是他活着的原因,是他到现在吃了这么多苦还能吊着这口气的动力,他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变成孤儿。
冬天太冷了,春天却那么短。
顾心告诉自己就自私这么一次,他签了字,将昏迷中的奶奶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医生出来告诉顾心,他们无能为力。
“我们无法切除感染的尾部,面积太大了,已经超过了允许切除的范围。”
奶奶很快被推出来,肚子上一道缝合的创口。
顾心握着老人病床边上的栏杆,泣不成声:“保守治疗吧,我放弃。”
将老人转入奢华的单人病房,顾心这才赶回家,洗澡换衣服,迎接吴肇珩的到来,他没忘记那份合同上关于日程安排的条款,上面规定,只要甲方出差归来,乙方必须放下一切工作到机场接机。
就是这么无赖。
这才是生活。
站在停机坪,顾心几乎全副武装,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落在外面,因为戏中的角色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穿得一身黑,这会儿黑色牛仔裤配黑色皮夹克,帅气又利落,当然如果脸上不戴口罩说不定气场能更强。
吴肇珩走出舱门,长身玉立风中,早春的风将他的围巾吹起,顾心在风中眯起眼,看着这个飞了十几个小时依旧神采奕奕的男人,生命就是如这么任性,有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有人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永远意气风发,好像生来就是世界的宠儿。
吴肇珩走下舷梯,将顾心抱在怀里,十分缠绵地用脸颊贴了帖他冷冰冰的耳朵,顾心的耳朵便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吴肇珩笑着嗔怪,摘下顾心的口罩,看到他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顿时心里一沉,下意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姚安找你麻烦?”
顾心看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杀气,连忙埋下头,用力摇了摇:“没有,就是……就是拍戏太累了。”
再抬头,他已经笑得十分漂亮,导演看到恐怕会还想再跟他多拍三部戏。
吴肇珩审视着他,脸上又恢复了顾心刚见到他时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让他疲惫。
他和吴肇珩住在一起,两三个月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有些微妙。
他如今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吴肇珩的所有物,身上打着吴肇珩的标签,自然没人敢为难他,手里的资源渐渐多了起来,广告代言接了不少,这里面很难说有没有吴肇珩的关照,然而他从来不对顾心提,顾心只能装作不知道,于是这恩爱,便也有了点弄假成真的意思。
可这真真假假,却让顾心在面对奶奶的病情时更加煎熬。一边是虚实相生的暧昧,另一边却是相依为命的至亲,这一虚一实,一生一死,让顾心感觉自己仿佛一只快要断线的风筝,若是有朝一日奶奶这根牵着他的线断了,那他会被冰冷的世界吹向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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