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蹙着眉头睁开眼,眼前的人只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轮廓,因为眼中有一层雾气的缘故,他睁开眼许久之后,才看清面前人的相貌。但这看清的第一眼,就叫他瞬间清醒过来。
“皇兄!”
百里明华鬓发有些乱,不知是叫夜风吹的,还是怎么,一双眼中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和我回去。”
百里安手脚并用的从床榻上爬起来。
百里明华也不说别的话,见他醒了,就将闹他的手收回去,坐在床榻旁,望着百里安的眼颇有些冷淡。
百里安不知道百里明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明明还是驸马府的场景。
百里明华也没有问什么,抓住百里安的手腕,将他从床榻上扯下来。
百里安脚上靴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叫那百里明华从房间里拽出去了。
罗闻佩站在门口,百里安赤着脚被拉出来,一双眼看着罗闻佩,想问他些什么。走在前面的百里明华此刻回过头来,正好瞧见百里安望着罗闻佩的目光,手上的力气忍不住大了些,根本不等百里安问出一句话,就将百里安从驸马府里扯了出去。
驸马府门口,有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人,各自手上都牵着马。百里明华带着百里安上了马,就策马往皇宫而去。
路上正巧遇见打更的更夫,百里安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百里明华知道百里安赤着脚,揽着百里安的腰身,让他侧着身子坐在马上,一手则抓着缰绳,目光直视前方,看也不看百里安一眼。
百里安却被他揽在腰上的手,勒的有些难受。但他在此刻,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和太子相交这么些年,怎么会不知道太子现在是在生气。
至于为何而生气,他今夜回来,百里安就猜得到。
百里明华带着百里安一路回了东宫,到了东宫外面,百里明华就松开了百里安的手,自己径自进了房间里。
百里安还赤着脚,地上又凉又扎人,太子又没有说话,他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自处。
百里明华走到门口,意识到百里安没有跟上来,转过头道,“进来。”
百里安跟在他身后。
东宫里的奴才都是认识百里安的,见着宫中久病的六皇子忽然这副穿着出现在东宫门口,也不敢生出任何疑问。
百里安在马上吹了半天夜风,再大的睡意此刻也没有了,他跟着百里明华进了书房里,眼看着百里明华当着他的面,将挂在墙上的画卷取了下来,从中撕成两半,丢在百里安的脚下。
百里安垂着头,“皇兄……”
百里明华听他这一声,怒极反笑,“你还当我是你的皇兄?”
百里安怯怯的抬起头来,太子他巴结了这么些年,才换来的一句皇兄,若是因为什么事惹翻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我当你病在长乐宫,为你忧心忡忡,你倒好!”百里明华撕了一卷画,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百里安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千防万防,防着何朝炎别去玉真那里捅娄子,却不知道玉真入宫,转眼就把太子给招来了。
他也不知道玉真和太子说了多少,听到太子声音扬高一些,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百里明华见到他跪下来,几步走到他面前,“我让你跪了吗?”
百里安伏在地上。
百里明华一脚踩在百里安眼前的那幅画上,还狠狠碾了碾,“玉真不想嫁人,你就替她去嫁。她若是要你死,你是不是也要去死?”
那话中酸气冲天——事实上,在百里明华知道那一日,是自己亲手送百里安去驸马府之后,那酸涩和嫉妒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百里安听百里明华质问,心中也有些惊慌,“皇兄……”
“我把你当我的弟弟,百般爱护和照料,你口口声声叫我皇兄,可曾在心里真的把我当兄长过?”百里明华自成年后,就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还是对着百里安。
百里安道,“我一直把皇兄当做至亲……”
百里明华俯下身,抓住百里安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来,一双眼冷厉如刀锋,“至亲?你替玉真出嫁,连我也不说——从前我信你对我有真心,但这一回。”百里明华见着百里安这张脸上的怯弱神态,心里软下一些,但他还是堵着一口气,“你让我怎么信?”他一想到这段时日为百里安日日愁肠百结,而百里安却一直躲在宫外,连一句实话也不对他说……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克制不住什么了。
百里安看百里明华神态,知道他这一次是气急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再百里明华愤然转身之后,他就伏在地上啜泣起来。
百里明华背着身,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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