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早逝的生母就是皇后,皇上现在用这一厚礼安葬一个妃嫔,也不知太子心中作何感想。
但这都不是百里安该关心的,因为离他出宫,仅仅还只有半年了。
这一年的冬季分外的短,也许是因为百里安大半时间都窝在长乐宫的缘故,何朝炎冒着大雪来宫里见了他几回,后来听说哪里起了战事,便被磨砺他的父亲派过去了。临走的前一天,何朝炎还赖在宫里,等第二天一早,百里安推门见长乐宫外的白雪上印着远去的脚印,一问,才知道何朝炎那个再会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又到了盛夏。
百里安是天天掰着指头算他出宫的时日,这几天宫里已经传了风声出来,说皇上替他选的府邸在京都里。百里安喜静又喜闹,住在京都里,正合他的心意。
人一开心,脸上的笑就多了,但他一笑,长乐宫外路过的宫女就多了。
百里安也不是什么高洁之士,若有看的顺眼的,站在门口看他,他也会抛个眼波过去。汝烟却担忧的很,每回都要冲出去,恶声恶气的将人都赶走。百里安也不是真的想与这些宫女发生点什么,汝烟这么做,他也正好乐个清静,但偶尔他也会抱怨两声,“汝烟,你怎么越来越凶了?”
“奴婢不凶,六皇子就要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给吞进肚子里去了。”汝烟道。
百里安被她这夸张的说法逗的直笑,他一笑,连见惯了他的汝烟也不免痴怔。
“你看,你都喜欢看我,怎么不许别人来看我?”树上的广玉兰花开了,在这寂寞的宫廷里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头,落下来,比手掌还要大。
汝烟咬着唇瓣儿,不说话。
百里安越长大,面容就愈发俊秀,要是旁人,到了年岁,脸上的轮廓总会硬朗一些,但百里安却恰恰相反,愈长愈阴柔俊秀。他从前还小的时候,就有宫女来看他,长大了,来看他的宫女更是如狂蜂浪蝶一般。
再加上百里安本就是放浪的性子,在汝烟面前规规矩矩的,等她不在了,就要撩拨那些来看他的宫女。
说是撩拨,也不尽然,只是百里安手中喜欢拿个扇子,等你以为他背着身子,瞧不到你的时候,他就侧过身子来,手中展开的扇子遮着唇,但偏偏那双勾人的眼睛望着你。
就如这逐渐萎败的后宫里,开出的一朵靡丽的花。
“再过三个月,六皇子便成年了。”汝烟道。
百里安也等着,他都等了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三个月。
近来因皇上缠绵病榻,朝堂之上愈发风起云涌了。百里安就是无意关注这些,朝中的风声还是会经由那些宫人传到他耳朵里。比如四皇子被皇上召去日日守在病榻前,比如太子手上的谁转投了四皇子的麾下,所有消息,无异都是于太子不利。
百里安起先笃定太子是继位的人选,但在这些风言风语中,也不免动摇起来。
难道……四皇子真的要争这皇位?
……
昌宁宫。
“太子。”门口的太监退后一步,给太子让出一条进去的路。
百里明华几步走进去,昌宁宫里弥漫着当初他母后病重时,怎么也挥散不去的死气。
几个月没有涉足朝政的皇上脸颊已经凹陷进去,比起他从前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个模样已经更贴近于一个垂垂老者。
四皇子坐在龙榻旁,手上端着一个瓷白的碗,碗里的褐色药汁,还是满的。
“父皇召儿臣来是为何事?”四皇子守在病榻前,太子以一己之力打理朝政,可想而知有多繁忙。
皇上抬眼看面前的太子,冲他招了招手。
百里明华走到近前来。
“近来长平的战事如何了?”皇上道。
百里明华脸上也无太多表情,一副生冷的模样,“回父皇,何将军已经平定了作乱,不日就可回朝。”
“何焱是个将才,想不到他的儿子,比起他也是不逞多让。”皇上垂下眼,面前的四皇子将递到他唇边的药碗收了回来。
百里明华并不多言。
皇上见了一眼四皇子,口气比之太子更多了几分家人之间的温和,“朕不喝了,端出去吧。”
四皇子应了一声,起身将药碗端了出去。
百里明华的目光,急不可查的审视了一下四皇子的神色。
“他回朝的时候,少拨些封赏给他。”皇上对太子的口吻,又冷淡下来,“年轻的将才,封赏太多,怕他心性不稳。”
“是。”
皇上早已习惯太子的疏远。他的长子,自小就优秀的异于常人,但生在皇家,优秀算得了什么。不敢过多的赞誉,怕毁了他。
事实证明,当初他的做法对了,太子越长大,越优秀,沉稳,没有少年人的浮躁之气。比他当年即位时,优秀何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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