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肯特看上去还是很不安:“不行,你要盯着他点,他随时有可能再也不回来,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
“埃文德尔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他接受了我们的委托,丢下我们他会拿不到报酬的。”
“不,你不懂,我们绝不可以相信那个法师。”肯特又摸了摸身边的袋子,还不放心地把里面的生命之球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被掉包才放回去,“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神器交到他的手上,就算他只是想看一看都不行,明白吗?”
帕洛斯不明白肯特为什么在被法师救了好几次的情况下,反倒得出“一定不能相信他”的结论来,但他也没必要跟一个正在发烧的病人较真,就顺着肯特的意思说:“好,我保证。”
——
肯特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圣殿骑士,就算年纪大了些,体质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虽然一直处在吃不好睡不好无法安心养病的情况下,身体依然渐渐地好了起来。
他的左脚脚踝依然肿着,不能长距离地走路,但烧总算是退下去了,人也精神了许多,甚至在休息的时候还能有心情跟帕洛斯说说闲话。
这天也是帕洛斯守夜,埃文德尔和罗勒已经睡着了,又被人背了一天的肯特完全没有睡意,他轻声地跟帕洛斯聊起了这次的使命:“其实这次的任务本来是不应该带你参加的,是我坚持要让你来,我觉得这是一次让你成长的好机会,也相信你能够胜任,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帕洛斯就不懂了:“为什么不应该带我来,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完全不是,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也是年轻一辈圣殿骑士中当之无愧的楷模,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一点,但你还没有经历过信仰的考验。”
“什么考验?”帕洛斯了解圣殿骑士的每一项测验,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
“这不是什么正式的项目,它连正式的名称都没有,但是每一个圣殿骑士在真正被赋予重任之前都需要经历这样的考验。在这之前,你们所受的训练只教会了你们怎么战斗、怎么使用圣光之力,还有怎么理解光明神的教义,你们的世界是非常简单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需要顾虑得太多,只管为了正义挥剑就好。但是如果一个圣殿骑士想要发挥更大的作用,想要独当一面甚至成为负担下属们生死的指挥官,他就需要重新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
“……能详细点说说吗?”帕洛斯隐约感觉到这不会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我会和你解释的,现在也到了教你这些的时候了。”肯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甚至是沉重,“这个世界其实比你所知道的还要残酷,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对和错、好和坏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晰的,有的时候你出于正义感帮助弱小,却发现看起来很可怜的弱者其实才是真正的恶棍,可能前脚还在感谢你帮忙的村民后脚就会用草叉刺穿你的后背,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看起来无理甚至残酷的决定。许多圣殿骑士都像你一样,能够忍受艰苦,不畏牺牲,却在遇到令人失望的事情时动摇了信仰,所以才有了我所说的信仰的考验。”
帕洛斯认真地想了一下以后才说:“如果这个考验指的是承受背叛和失望的打击,我想我可以做到。”
“我相信你可以,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方面。”肯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曾经有一个圣殿骑士,和你一样年轻、优秀,并且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也许是光明神有心考验他的忠诚,于是让他面临了一个非常两难的局面。你是见过地精的,也杀过不少,告诉我,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瞬间对它们起过同情心,它们会穿衣服,会使用武器,甚至会说简单的通用语,除了比较蠢笨以外和人没什么不同,你怀疑过自己的杀戮是否正确吗?”
“怎么会呢?”帕洛斯说,“它们没有做过任何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情,只会成群结队地抢劫路人,杀害村民,还将尸体带回去当做食物,要是这样的东西也值得同情,那谁去同情被杀害的无辜村民?”
肯特示意他轻声些别激动,帕洛斯心虚地回头看了看依然在睡觉的埃文德尔和罗勒,还好谁也没有被吵醒。
“那个圣殿骑士曾经和你一样坚定,直到有一次奉命剿灭地精村庄的时候,一只母地精用身体挡住他的剑,拼了命地保护自己的幼崽,垂死之际还苦苦哀求圣殿骑士放过自己的孩子。这让年轻的圣殿骑士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那个在尸体旁边大哭的小地精几乎还是个婴儿,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如果他痛下杀手,就相当于在杀害一个无辜的婴儿,但是如果放过这个小地精,它将来总会长大,长大以后总要去劫掠,被它抢劫杀害的村民也同样是无辜的,而且相当于是被他的一时心软害死的。”肯特抬起头来看着帕洛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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