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叫“谢璋”的男子,算是谢无衣的远房族弟,也是谢家弟子里打头的人,一直帮着薛蝉衣拿捏事务,见她脸上犯了难,又想起这两日来的种种,便开口问道:“蝉衣,可是有什么不妥?”
薛蝉衣问道:“璋叔,寺里现在还剩多少人?”
谢璋沉声道:“适才那番动静太大,众人都奔赴过去,眼下留守寺内的恐怕不足半数,怎么了?”
薛蝉衣心里莫名发慌,却不敢再把人手分散,道了一句“跟我来”,就疾步奔向了后院。
后院临近后门,是香积厨、柴房等杂务所在,因近日大会紧要,门外还有武僧不分昼夜轮班值守看守。等到薛蝉衣带人赶到此处,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院子里有几个僧人和厨工或站或坐,只是没人说话,静默如石像。
她人没走近,就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气吸入鼻腔,大脑就忽然一沉。薛蝉衣脚下一顿,好在被谢璋一掌拍在肩头,险险回过神,警示道:“众人小心,有迷香!”
说话间,她已掐住赤雪练一端,提气屏息上前,谢璋与一名太上宫弟子对视一眼护其左右,其他人三三散开守住各处,能各自为阵,又能相互照应。
薛蝉衣的心狂跳起来,又因迷香不敢说话,只好一脚踢飞了地上石子砸在墙上,却没惊动院里任何一个人。
那名太上宫弟子道号“玄英”,乃是端衡道长的徒弟,武功不弱,心思更细致。窥得此景,他眼睛一眯,径自上前推了推其中一名僧人,只见那胖乎乎的和尚竟然被他轻轻一推便五体投地,再也没有爬起。
薛蝉衣脸色一变,她蹲下一看,只见这人虽然双目圆睁却瞳孔涣散,脉搏气息全无,分明已经死了。
她抖着手摸了几下,在其后脑摸到了一枚钉子,再转头看其他人,俱都把院中人放平检查,无一活口,死因相同。
谢璋面色难看,他目光瞥见了紧闭的后门,快步过去用手指在门闩上一抹,随即抽开了门闩。
两具尸体倒在门边,那是死不瞑目的武僧,咽喉、心口都见了红,他再出门一看,院墙外还倒着几具武僧尸体,可见下手之人的狠毒。
山风骤然席卷,吹散了院里萦绕的香气,玄英这才开口道:“尸体还是热的,凶手刚走不久。”
“武僧身上除了致命伤外没有其他伤痕,手中长棍都还紧握……下手的要么是轻功卓绝让他们来不及反抗,要么就干脆是熟人不曾防备。”谢璋眯了眯眼,“门闩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尸体旁边有半枚沾血脚印,脚尖朝内,是进了寺。”
玄英站起身,目光扫视一圈院子,向旁走了几步取下挂在檐下的一只灯笼,那香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蜡烛里被混了迷香,燃烧后就会慢慢扩散,一直处在这院的人很难发现,等察觉异常就已经来不及了。”玄英弃了灯笼,“这些人都是被铁钉刺入要害,虽毙命却因拿捏得当不致大量失血,可见下手之人精于此道。”
门里门外两场杀戮几乎同时发生,却都在无声无息中结束,杀人者里应外合踩着鲜血入了寺门,只留下门外院中十几名渐渐冷硬的尸身。
薛蝉衣浑身发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道:“葬魂宫声东击西、趁虚而入,快通知各院人士警惕外敌!”
众人心头俱是一凛,在这料峭寒风里突觉毛骨悚然,然而不等他们动作,就见一道流光窜上夜空,炸开一朵幽蓝烟花!
“那个方向是……”薛蝉衣瞳孔一缩,“众人速往演武场!”
“不可!”谢璋出言打断,“蝉衣,烟花在演武场炸开,必定引得寺内留守之人均赶往过去,倘若那里被设下埋伏,岂不是一网打尽?”
“谢大侠所言有理,薛姑娘,我等过去见机行事,正好与玄素师兄他们会合;你们速往寺外寻众位同道,他们那边恐怕也出了变故,谨防有诈不可深入,让他们尽快回援,免得被截前断后!”玄英当机立断,带上太上宫弟子便冲出后院,转眼就不见踪影。
事急从权,薛蝉衣一咬牙,喝道:“走!”
此时左厢房内,谢离被寒风一激,刚升起的困意登时被吹散。
院中除了他,就只有七个太上宫弟子,四人隐于暗处,两人正紧张地来回踱步,谢离怎么也睡不着了,手不安分地在刀上逡巡。
因着寺里出了事,薛蝉衣不由分说就取了把合手刀刃替换了他的木刀。此时谢离的手指落在冰冷刀锋上,脑子里还在出神,指腹不小心就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刺痛让他回过神来,谢离看着刀上那一线薄薄血色,心头蓦地一惊。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力拍门,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吗?出事了,葬魂宫杀手潜入寺内,快随我前往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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