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尔的一番好意,成了慕清商勾结异族的铁证。当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慕清商就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都不会有人信,也没人敢信。
最终,戎末暗客被赶回关外,慕清商跳下了深涧断崖。
一剑破云的传说,在那个夜里陨落,自此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出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可是当我派人找到‘慕燕安’,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赫连御。”伊萨尔抬起眼,“我久居九曜,除了慕清商之外,并不关注中原的消息,这才知道赫连家已经在内斗中分裂不存,被葬魂宫取而代之,而他成了里面举足轻重的人。”
叶浮生的双手不知不觉已紧握成拳,楚惜微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抚平掌心痕迹,问道:“你既然知道了他是谁,为什么不为慕清商报仇?”
伊萨尔定定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反而是叶浮生突然开口了。
他是个爱笑的人,此时却笑不出来,连声音都有些沙哑微颤
“因为,慕清商还活着。”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幼时趴在师娘背上,把那一头泼墨长发都编成乱七八糟的麻花,师娘并不生气,只回手托了他一把免得幼童摔下去,右手执笔落宣,写下一行行端正的道经。
那个时候,师父顾欺芳抱着一壶酒坐在旁边,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你这个样子还真像个做娘的,安静,细心。”
端清不喜不怒地看了她一眼,空出的左手夺过酒壶,道:“多喝伤身。”
顾潇当时还不满十岁,却被顾欺芳用来启蒙的话本子养出一脑袋八卦,眨着眼睛问道:“师父,师娘真是你抢来的吗?”
端清笔下一顿,顾欺芳拍着大腿笑道:“我倒是想,可惜他不让啊……不过也差不离,你师娘是我捡回来的。”
顾潇顿时惊了:“哪儿捡的?”
顾欺芳只手托腮:“那年在西南边陲一条暗河边,我骑着马从那儿走过,本来想饮马喝水,却没想到发现水边趴着个人,还是大美人。”
端清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西南边陲,慕清商跳崖,深涧,暗河,师娘,长生蛊,破云剑,令牌……泛黄的记忆画卷在脑中渐渐清晰,叶浮生将这些线索串联了一遍,脸色慢慢变白了。
他这才惊觉,自己只知道师娘道号端清,却不晓对方的俗家名字,只记得当年顾欺芳还在世时飞眉含笑的面目,和口中不变的亲昵称呼
阿商。
慕清商若活到了现在,该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那么……端清身为东道师弟,太上宫的长老,如今又该是多少岁数了?
单单一部《无极功》武典,真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楚惜微突然感觉叶浮生反握了自己的手掌,用力之大不像是携手,更像在这一刻没有站稳,把全身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愣了片刻,还以为叶浮生伤情反复,下意识就要去扶,然而那人很快撑着他的胳膊站稳了,目光直视伊萨尔,语气是难得的急迫:“多谢城主告知我们这些事情,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设法瞒过这沿途岗哨,我们……要立刻回中原!”
叶浮生说话时心跳如鼓,一种许久未曾出现的惊惧忐忑从背后窜入,像有毒蛇在皮肉上蠕动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他有一种强烈却不敢承认的直觉,端清出事了。
第196章 会合
薛蝉衣再见谢离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来。
她协助玄素和恒远带一帮伤者和能力不足的后生晚辈退往伽蓝城,虽有郑太守大开方便之门,在这多事之秋到底是不能掉以轻心的。玄素初次下山,武功虽强却不通俗务,恒远心思缜密却要关注着一干人等的情况,故而这些琐碎繁重的事务都由薛蝉衣接手打理,短短数日,白头发都被逼出了两根。
这天晌午,她随便用了些饭食,就准备去找玄素和恒远商量如何联系各派师门的事情,未成想刚踏出房门,就见到一名谢家弟子匆匆赶来,对她抱拳行了一礼:“大小姐,有人来访,点名要见你。”
“见我?”薛蝉衣眉梢一挑,“什么人?”
那弟子如实禀告:“属下不认得,只见到一名中年男人从马车上探出头来,让我将此物交给大小姐。”
薛蝉衣皱着眉头接过那物件,是由一块撕裂的布帛包裹着,摸起来像玉佩令牌之类的玩意儿,然而等她打开一看,瞳孔顿时一缩这里面裹着的,竟然是断水山庄的庄主玉佩!
古阳城那一场血战之前,谢无衣将此物交给了谢离,便是把断水山庄和谢家的未来都一并交到这孩子手里,等着他有一天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人,承担起这块玉佩所代表的侠义与责任。
自谢离从她口中知道玉佩意义之后,从此玉不离身,可薛蝉衣明明记得那小少年倔着脾气留在了问禅山上,要亲自去参与那些事务增长见识经验,她念及那里还有太上宫长辈在,便也没有多劝阻,只留下一队弟子看顾,吩咐几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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