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的想法,虽然仓促,当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做法。
可惜肉丸子光长肉,没长脑子……这句话顾潇没说,而是换了比较委婉的说法:“可惜他太小了,不懂你的意思,只能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希望能找到人来救你。”
楚苦笑一声:“不管怎么说,能从葬魂宫手中脱困已经是大幸。”
“现在就松口气还太早了。”顾潇捡起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动皇室的人,可是在拿脑袋拼命,他们这一次都会变成水蛭咬住我们不放。”
楚:“我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否则后患无穷。”
顾潇心里明白,楚以真名实姓相交,并非感念什么救命之恩,只不过是他眼下别无他法。
他太需要一个能保护他回到安全所在的人了,怕死也好,大局也好,楚和楚尧都必须好好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出身宫闱的少年将自己性命跟家国绑成一线,一同交付给自己这个陌生人,赌的不是人情冷暖,而是恩仇道义。
顾潇若是应了,便如负千钧重担,举步维艰,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若是不应……
他很久没说话,楚也安静地等着,半晌后,顾潇才开了口:“你想去哪里?”
“……先去找阿尧,离北方越远越好。”楚心头一喜,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距眠枫城不远的瑜州城里,守将陆大人是我九皇叔的亲信,素来亲民爱国,应是可信。顾大侠若能将我兄弟二人送到陆大人处,便再无顾虑,他日必定重赏以报!”
顾潇扯了扯嘴角,肩膀上陡然压了这样重的担子,眼下根本笑不出来。
第32章 轻狂(八)
顾潇这十几年来走过最艰难的路,就是带着楚回金水城这一路。
葬魂宫的杀手层出不穷,几番死里逃生,顾潇就算是艺高人大胆,现在也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夜里哪怕一阵大点的风声,都能把他惊醒。
他来时只用了两天,回去却耽搁了五天,那些杀手简直是无孔不入,哪怕路边一棵粗大点的老树,都可能在你路过的时候突然落下天罗地网。
从死人手里夺了把刀,顾潇一路上就跟躲猫猫一样带着楚东躲西藏,把小时候闯祸躲灾的本事都拿了出来,依然被紧咬不放,五天下来楚身上添了伤,顾潇更是疲累到了极点。
他从没有如此感谢师父师娘这些年来不容懈怠的教导,也从没有如此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些个嬉笑轻视统统被顾潇自己踩在了脚底下,他像沾水的棉花一样拼命从对手身上学习一切有用的经验,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成长起来,更不仅仅用武力面对困难,还要学着抓住各种各样的机会捉隙突围。
等到他好不容易暂时甩开追兵,带着楚回到金水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黄昏。
顾潇筋疲力尽,仍是不敢大意,整个人绷成了拉紧的线,警惕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他没有直接带着楚去那家客栈,而是在城里绕了大半夜、确认没有鬼祟跟上之后,才换了身打扮,带着楚去找楚尧。
向掌柜的打听一番,得知这几日来无甚异样,只在三天前有一带刀女子来过,至今住在店里。
顾潇心下松了口气,带着楚上了楼,先走到那刻印的房门前,隐约可见里面烛火通明。
他敲了敲门,勉强挤出个笑容,模仿着店小二的口气:“新出的杏花酒,佐了糖渍梅子,客官要不要?”
一声轻响,门开了,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电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揪住顾潇一只耳朵,以土匪的架势流氓的气质把他往屋里一拖,单手按在了桌子上。
门外的楚被吓了一跳,呆若木鸡。
“外边的,愣着作甚?进来!”动手的是个身着绛红衣衫的女人,长发高挽盘髻,除了斜插一支乌木簪外再无饰物,一手提着把玄色长刀,一手揪着顾潇的衣领,左腿抬起踩在凳子上,只一个眼神,就比楚曾见过的大内供奉更凌厉。
楚犹豫了一下,看到顾潇投过来的眼神,还是乖乖进来了,顺手关上了门。
这一进来,才发现床铺上隆起一小团,只露出个黑乎乎的脑袋,正是睡得猪狗不如的楚尧。
一路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兄长看到幼弟这天真不知愁的睡相,总算松了口气,转头只见那女人看也不看自己,抓着顾潇耳提面命:“好小子,胆儿肥了啊,什么事都敢管!”
顾潇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疼疼疼!师父别、别揪我耳朵,扯掉了快!”
“不听话的耳朵留着也无用,干脆割了给我下酒。”冷笑一声,顾欺芳倒是松开了手,回头一瞥那一站一躺的俩崽子,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52书库推荐浏览: 青山荒冢